中午飯吃過後才一點不到，但是他們約好的眼科醫生卻是下午兩點才有空。布魯斯說那裡離他們住的地方很近隻要不到十分鐘的車程，于是他們又先回了别墅，傑森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他從斷腿後就一直睡得很多，幾乎晚上十點就開始困，能睡到第二天九點。假如下午他們沒事幹的話傑森也會睡覺，能睡過一整個下午。但剛開始是因為麻醉，一般人開始手術幾天後就不該再睡得那麼久了。他們來洛杉矶有一周，傑森做手術已經是兩近三周前的事了，按道理他的精力應該會恢複，但沒有。

他仍然會做夢，有那麼一兩次是好夢，但更多的仍然是羅賓與小醜，甚至是紅頭罩與蝙蝠俠，當然，還有十幾歲的傑森，靠在布魯斯的肩膀上聽他讀書。

這個下午他也做夢了。

還是熟悉的那個夢。夢中十幾歲的傑森感冒了，低燒，躺在自己的床上抱怨着今晚不能去夜巡，布魯斯站在他的床邊。

‘讓我去！’傑森哀嚎，

‘你病了。’布魯斯似是被他給娛樂到，仿佛傑森不是羅賓而是什麼小屁孩，‘你應該在家休息。’

‘羅賓怎麼能不去打擊罪犯？’

‘哥譚沒有你一天不會死。’布魯斯道，‘In fact，哥譚一天沒有蝙蝠俠也不會死。我們兩個今晚都休息一天吧。’

傑森震驚地撐着被燒紅腫的眼睛看着他，‘你認真的？’

‘當然。’布魯斯在他的床邊坐下，手絲毫不嫌棄地插進傑森被汗濕的頭發裡，‘你想要看一場電影嗎？還是我們一起讀書。’

作為一個書蟲，傑森的回答毫不讓人意外，‘當然是書，你能讀嗎？’

夢總是以相同的方法開始，永遠是銀河系漫遊指南第一章的第一句話開始——

‘這座房子建立在鎮子的邊緣，無論從各個方面來看都毫不起眼......’

夢中，傑森除了病着以外沒有任何煩惱。他在自己的家裡，自己的卧室裡，他的Dad為了陪他選擇放棄工作，他們一起讀着傑森最愛的書。夢中傑森安穩地聽着布魯斯的聲音直到睡去，現實中，傑森猛地醒來。

房間很昏暗，裝修完全不是他兒時的卧室。窗簾被人拉上，能透過縫隙看見外面的光。傑森躺在自己床上扭頭，發現飄窗上坐着一個人影。布魯斯手邊擺着一台合上的筆記本電腦，手裡面則抱着一個電子閱讀器。

有那麼一瞬間，傑森幾乎以為現在仍然是過去。

但布魯斯比記憶中要稍微老一點，手裡的是電子閱讀器而不是真正的書。像是感覺到傑森的目光，他從閱讀中擡起頭，“你醒了。”

“幾點了？”傑森沙啞地問道。

布魯斯看了眼表，“下午三點半。”

“我們不該是下午兩點去看眼睛的嗎？”

“約的是那個時間。”布魯斯道，“但是我來找你的時候發現我沒法叫醒你，你剛剛是在做夢嗎？”

傑森從喉嚨發出一聲唔。

“你做了什麼夢？”

我夢見你坐在我的卧室裡給我讀書，一切都很幸福。“不是什麼重要的夢，我都快要忘了。”傑森随意說道。

“Hmm，你的确沒有再像我們剛來時的那幾天那樣在夢中尖叫。”布魯斯道。

傑森聳肩。

“你想做點什麼嗎？既然我們現在也去不成眼科醫生了。”布魯斯問。

“那我之後還要去嗎？”傑森反問。

“當然，我給你改成了明天，上午，可以嗎？”

“可以啊，假如到時候我還在睡覺你就直接叫醒我。”傑森道。

“Sure，”布魯斯又問，“所以你今天下午想去做點什麼嗎？”

“這個點了還能幹什麼？”

“現在其實也沒那麼晚，才下午三點半。”布魯斯提議，“我們可以去好萊塢的星光大道逛逛，或者去看日落，現在這個時間去Laguna海灘跟格裡菲斯天文館都來得及。”

“又看日落？”傑森問。

布魯斯毫無起伏，“你也可以選擇去逛街，我們去貝弗利的商業區給你買幾件衣服，你的衣服實在是太少了。”

“我能選擇留在這裡嗎？”

“那我就去給你買衣服回來。”

“NO.”

“為什麼不行？”布魯斯嘴角微微擡起，“我的審美可以的，我保證給你買回來合身的衣服。”

“NO，”傑森重複，“我不要穿Brunello或者Moynat或者Loro Piana或者其他什麼我都不記得的那些意大利牌子，我到現在仍然堅信那些人是在搶錢。假如你買了我絕對不會穿的。”

布魯斯反駁，“你顯然還記得那些牌子，而且，那是阿弗才會給你買的。但凡你在家裡面多住幾天他都會給你安排好新衣服，你就不至于現在能穿的衣服沒有了。”

“Bullshit，我有衣服，不需要添新的。”

“我很愛你，chum，”布魯斯道，“但是你的那件皮夾克已經連穿三天沒有換了。”

“那還不是因為迪克隻肯給我打包一件過來，不然我天天換！”傑森向天伸冤。

布魯斯像是在憋笑，“所以我們去買新衣服。”

“就算隻有一件又怎麼樣。洗衣機跟烘幹機的發明就是讓我們能在幾個小時内拿到幹淨一新的衣服。”

“你可以選擇跟我來，”布魯斯警告，“然後你自己決定買什麼。或者留在家裡，我給你買回來。”

“不。”傑森倔強。

“不哪個選項？”

“兩個都不。”

“你必須選擇一個。”布魯斯輕快道。

“不。”

“看來你想要留在家裡。”布魯斯開始轉身，“那我就自己一個人去逛街了。”

“等等，留下！”

可布魯斯已然開始朝外面走了，傑森毫不懷疑他真的會一路走出屋子坐進車裡開去貝弗利的奢侈品店内給他買Gucci，或者更可怕，HERMES之類的牌子。“Shit！”他着急慌忙從床上爬起來。輪椅就在床邊，他一屁股坐上去就立刻開始推輪子追上布魯斯，在他身側繼續抗議，“我不想逛街。”

“你不需要跟我一起來。”布魯斯道。

“可是我不來你就會給我買那些貴的要死還勒死人的衣服！”

“我看中的更多是舒适度跟剪裁，兩者都有的恰好就是價格更貴一點的牌子。”布魯斯道，“再說了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會跟阿弗審美一樣呢？說不定我會給你買印着蝙蝠俠标識的衣服，你肯定會喜歡的。”

“Oh hell no.”傑森語氣中的有些情緒過于真實，布魯斯顯然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像是黯淡下來，但在傑森有所反應之前就被掩藏起來。

“那夜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