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shit!”狗主人手忙腳亂,“真的抱歉!你們還好嗎?我發誓我的狗不是故意的,它們隻是在追飛盤。”
布魯斯低吼,“我的兒子曾經被狗傷害過,就是因為一條狗他現在才坐着輪椅。”
這終于壓垮了對方。
“Oh my GOD,”對方看起來像是快要窒息,語無倫次,“我真的、I'm so、Oh God,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我的狗不是故意的,這隻是個意外,都是我的錯,是我沒丢好飛盤,但是我發誓我的狗絕對不會咬人,它們都是拉布拉多,從出生起就沒有咬過人,我發誓它們絕對不可能故意傷害任何人的,真的!”
布魯斯的背影仍然緊繃,聲音也是,“也許吧。我知道這是場意外,我也不會追究任何事。但是我希望你現在把狗帶走。”
“當然!”狗主人立刻道,開始拽狗脖子上的項圈,“Let's go阿弗,布魯諾,come on,我們去别的地方玩。”他的努力值得肯定,但是他同時還用胳膊夾着水壺抓着飛盤跟兩根牽引繩,他成功鈎住了其中一隻狗的項圈,但是另一隻狗一扭就躲過去了。是體型更大的那隻,阿弗,傑森記得它的名字。
布魯斯立刻就彎腰去拽那隻狗,傑森能看出他仍然在生氣,是布魯斯跟蝙蝠俠特有的那種埋藏在深處的憤怒,像是即将爆發的火山。布魯斯不會傷害那隻狗,但是正在氣頭且充滿保護欲的他動作同樣不會輕柔。
“不,布魯斯。It's fine,”在傑森反應過來前,他已經脫口而出。
布魯斯跟狗主人同時扭頭看向他。
傑森低頭看向那兩隻黑狗,狗主人說的沒錯,現在狗沒有在張嘴奔跑的時候傑森就能看出來它們的确跟鬥狗場内攻擊他的那隻大黑狗有很大區别。皮毛都是黑色的,沒錯,但是吻部明顯更長,體型也更加纖細,黑色的大尾巴在不停友好地搖擺。它們是兩條拉布拉多,出了名的不咬人的犬種。
“Yea,”傑森吞咽,“It's、it's fine。我能看出來它們不會攻擊人。”
“就是這樣沒錯!”狗主人立刻附和,“我真的發誓,它們會是你見過的最友好的狗,我從來沒見過有任何人在認識它們十秒後會害怕它們。”
“我仍然認為——”布魯斯張口,但是被傑森的動作打斷。
他伸出手,暫時還沒被控制住的那隻叫阿弗的狗立刻就扭着屁股朝他哒哒走來,頭熱情無比地拱進傑森懷裡,傑森雙手像是摸它的頭,但是狗已經迫不及待開始舔他了。柔軟的粉色舌頭蹭過手臂留下一片濕痕,傑森發出一聲驚訝的笑。
他兩隻手抱住狗頭控制住它不亂動,然後捏住阿弗的臉頰就開始揉,阿弗明顯非常享受開始微笑,大舌頭挂在嘴邊呼哧呼哧地喘氣。傑森揉了一會後松開,拉布拉多竟然不依不饒地将腦袋蹭到他掌心下用力拱,用行動要求傑森繼續。另外一條狗,布魯諾,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蹲在阿弗邊上,它沒有像阿弗一樣用行動要求,但是眼神非常非常強烈。傑森忍不住爆笑,一手一個繼續撫摸狗頭。
“See?”狗主人得意道,“我說了,它們非常友好的。”
“阿弗,huh。”傑森道。
“是我母親起的名字,根據她最喜歡的電影導演,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假如你聽說過的話。”
“拍狂兇記的那個?”傑森問。
“Yup!”對方笑道,“然後阿爾弗雷德的名字昵稱就是阿弗。”
“我的......”傑森遲疑,“爺爺,就叫阿爾弗雷德,我平時也是喊他阿弗。”
“Ohhhh!”對方道,“怪不得,那布魯諾呢?”
傑森哼笑,朝布魯斯指了指,“Well,這個人的名字叫布魯斯。”
“不完全一樣,但也很接近了。”狗主人咧嘴笑道,“我叫斯蒂芬,by the way,”
“傑森。”傑森道。
“Alright,那傑森,你想跟我的狗玩一玩嗎?”斯蒂芬走過來将飛盤遞給他,“你會丢飛盤吧?随便往哪個方向丢都可以,往海裡丢都沒事,它們兩個最愛遊泳了。”
傑森挑眉看向他,“你确定?現在的水可冷了。”甚至現在也隻有四十八度,海邊又風大,傑森身上穿着紅色帽衫不夠還把自己的皮夾克也套在外面了。
“當然,你放心,就算你不往水裡面丢過不了一會它們自己也會往海裡沖的,”斯蒂芬歎息,“你之所以能摸到幹的狗是因為我真的就三分鐘前才把它們從車裡面帶出來,我甚至飛盤都才丢了一次,結果就,you know。”
“Hmmm,沒事的,well,我的确是被吓到了。”傑森聳肩,“但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它們的錯,這隻是個意外。”說完,他将飛盤用力甩出去,方向正是大海。兩條拉布拉多的視線從他握住飛盤那刻起就黏在他手上,現在飛盤一出,兩條狗立刻箭一般地沖出去。它們的确不像是怕水,毫不猶豫地一個猛子紮進水裡,遊得甚至比很多人還快。
傑森看着它們沖進水差不多四十多英尺的地方,布魯諾的體型小但是遊得卻更快,比阿弗先一步搶到了飛盤然後立刻就掉頭回來,阿弗不依不饒地追在後面,但是布魯諾仍然輕松甩掉它率先上岸,然後撒腿就朝傑森這兒跑來。它嘴巴一松濕漉漉的飛盤就落在傑森腿上,布魯諾一屁股坐下,再次用熱烈期盼的目光看向傑森。
“你随便逗它們玩,”斯蒂芬道,“它們體力很好的,都正好是精力旺盛的年紀。”
傑森等阿弗也終于回來了才再次丢出飛盤,“它們都幾歲?”
“布魯諾今年四歲,阿弗年紀小些,現在才一歲半。”
傑森看着兩隻狗再次熱情地沖進大海,布魯諾的速度仍然比阿弗這個笨拙的大塊頭快,直直地朝飛盤落下的地方遊去。“但是阿弗體型更大。”
“它是更大。”狗主人贊同道,“它還是小狗的時候爪子就已經很大了,我帶它去看獸醫,獸醫就已經警告我說它以後的塊頭肯定很大。但我們要是介意大狗就不會養拉布拉多了。”
“我小的時候也養過一條狗,但是它體型很小,一直在街上流浪。”傑森說道,“我叫它Sparky。”
“Oh yea?”斯蒂芬柔和道。
“但是它不肯跟我回家,我隻能在我偶爾有多餘的食物時去樓底下喂它,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媽媽生病了,我陪她去看病,有一天回來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它。”
斯蒂芬道,“Umm,它是、是——”他用手示意了一下傑森空蕩的右側褲管。
傑森搖頭,“Nah,這是最近的事,我被一條大狗給咬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它是什麼品種。它也是黑色的。”
“噢。”斯蒂芬道,“怪不得。我很抱歉。”
“不是你的問題。”傑森搖頭。阿弗跟布魯諾又跑回來了,仍然是布魯諾嘴裡叼着飛盤。阿弗氣喘籲籲又不甘心想去偷,但布魯諾一個呲牙年輕狗就立刻縮頭了。
傑森從布魯諾嘴裡拽出飛盤,再次朝水裡丢出去。
然後狗遊泳,去追飛盤,然後叼着飛盤回來期待地等傑森再次丢出去。遊戲有些重複,但是兩條狗顯然都玩得開心一點也不膩。隻是布魯諾每一次都是赢家,阿弗道最後不知是接受現實還是學聰明了,每一次仍然跟着義無反顧地跳下水,但總是在半途就掉頭回來等着布魯諾追上它,然後再試圖去搶飛盤。布魯諾當然不讓,兩隻狗歡快地在水裡跟沙灘上打鬧,偶爾冒出幾聲犬吠。
傑森不知道自己何時嘴角帶上了笑容。布魯諾嘴裡叼着飛盤朝他跑來,阿弗跟在它後面。跑到傑森面前後布魯諾就已經乖乖坐下将飛盤朝傑森遞過來,但是阿弗卻不知是沒刹住車還是太過興奮,竟然直接撲進傑森的懷裡。
傑森發出驚訝的一聲噫,但是下一秒狗頭就已經湊到他臉頰邊開始舔舐。“OhmyGod!”他爆出大笑,手忙腳亂地推狗,“下去,阿弗。Dude,你全身都是水欸!”
阿弗的确全身都是水,輕易就把傑森的衣服打濕,冰冷的海水立刻就傳來涼意。直到它趴到傑森身上傑森才發現阿弗壓根早就被凍得渾身打哆嗦了,立着的後腿跟上了發動機一樣不斷在抖,但是它卻仍然興奮得不得了拼命往傑森懷裡拱。傑森一抱住它那狗尾巴就搖得幾乎要出殘影。
布魯諾看傑森的全部注意力被阿弗占據就開始着急了,先是在旁邊急得嗚嗚叫,在意識到傑森完全沒空理它後就終于站起來也開始往輪椅上擠。那個時候阿弗已經毫無自覺地試圖将自己整個塞到傑森腿上,被布魯諾拱得不得不跳下去,然後傑森趕緊抱住布魯諾的大頭開始安撫,“I know,I know!”他掐着嗓子,“你也是個good boy,是不是啊布魯諾?”
布魯諾像是回應他一樣發出一聲汪,熱情地試圖舔傑森的臉頰,被他大笑着推開。
終于,斯蒂芬開始插手了,他也在大笑,“好了男孩們,還沒有玩夠嗎?你得讓傑森有手才能丢飛盤啊,come on,布魯諾,阿弗,sit!”
兩條狗終于坐下,傑森跟斯蒂芬一起開始誇誇,“Good boys!”
傑森又一次丢出飛盤,狗就立刻抛下他追過去。但已經無法挽回了,傑森的臉上全是狗口水,衣服也有一半都濕了,寒意開始湊上來,但是傑森發現自己完全不介意。他咧嘴笑着朝布魯斯看去,就發現對方站在自己的斜後方,滿臉驚歎地看向他。在跟傑森對視後,布魯斯張開嘴像是想說什麼。
但傑森提前堵住他,“I know,”他歡快道,“再過一會,等我冷了我回車上換衣服。”
布魯斯的整張臉都柔和下來,朝傑森微笑,“Okay,”他道。
兩條狗已經叼着飛盤上岸了,但是你争我奪的,在沙灘上繞着圈遲遲不回來。傑森就吹了一聲口哨,乖巧的布魯諾立刻回頭,甩開阿弗撒開四腿朝他這兒奔來。傑森從它嘴裡接過飛盤。但這一次他不想再坐着輪椅了,就用反手去夠靠在輪椅背上的拐杖,撐着自己站起來。沙灘很軟,海浪離他很近,柔和地撲在沙子上,高大的火山石立在他們旁邊。
傑森穩住重心後松開其中一根拐杖,任其倒在沙灘上,甩手再次丢出飛盤。
今天又是一個明媚的晴天。
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裡是什麼樣。是一個挺拔的身影,一張年輕的臉,對着晴空歡笑。
布魯斯的心被愛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