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Morro Bay那呆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一直到傑森凍得跟兩條狗一樣渾身打哆嗦。布魯斯幾乎是把他摁在輪椅直接拖回車上,然後因為傑森沒有别的厚衣服,打開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朝他丢過去。
傑森不假思索地拒絕,“我才不穿你的衣服。”
布魯斯毫無起伏,“你還有别的選擇嗎?”
“你的衣服都好老氣。”
“謝謝,你的皮夾克也是。”
“嘿!”傑森抗議,“我的皮夾克超帥的!”
“我仍然保留我的意見。”布魯斯将他的那件厚帽衫強行塞進傑森懷裡,“穿上。不穿我們就不出發。”
“那正合我意。”
“傑森!”
“Fine.”傑森從鼻子噴氣,把深藍色的帽衫套上。厚厚的絨毛夾層幾乎立刻就把寒意擋在外面,傑森感覺捏了捏袖口,發現衣服比他想象中還要柔軟且舒适,領口還有布魯斯須後水的氣息,他把已經到喉嚨的嫌棄的話咽下。
布魯斯在駕駛座上擡起一邊嘴角地看着他,“不老氣了?”
“閉嘴。”傑森雙手插進帽衫兜内,縮進座椅裡。
布魯斯就閉嘴了,盡管嘴角仍然讨人嫌地擡着。他打下方向盤開始駛回公路上,伸手打開車内的收音機。無腦的音樂跟廣告響起,傑森扭頭看向窗外,然後又掏出手機随便翻了翻。他的新手機裡面仍然隻有最基礎的那幾個app,沒有任何遊戲跟社交軟件,唯一還算有趣的就是家庭群但就連迪克頭今天都沒有太多的話要講,傑森翻了兩下就已經沒東西可看,于是又收起手機。
他将椅背放下,躺在上面看着天花闆發呆。
隐約能聽見布魯斯似是在說,“你可以睡一會。”
傑森那個時候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左腿也因為之前才站了一小會就變得疲憊且痛到讓人想要逃離。他放棄掙紮地閉上眼,幾乎立刻就睡着了。
*
夢中,傑森又回到了哥譚市區地下的鬥狗場裡。
他是紅頭罩,他在試圖救人,except他救不了任何人。所有的需要被救的狗都被關在籠子裡,傑森沒辦法把它們都及時拖到外面。人群因為慌亂互相擁擠踩踏,傑森在混亂中努力護住那些被他放出來的小孩,護送他們一路安全地離開地下。其他人看見紅頭罩都驚恐地避開,甚至直到這種時候還有人不長眼地想要攻擊他,傑森毫不留情地将其中一個保安扭斷手腕踢斷膝蓋,留着那個喪盡天良的家夥在這裡自生自滅。
他還能救誰?有誰還需要拯救?
他看見了會場中心凹陷下去的那塊場地,看見了裡面奄奄一息的大黑狗。
他沖過去,跳進場内。狗還醒着,他能看見它眼底的憎恨跟痛苦還有強烈的求生的欲望。傑森救不了其他那些被困在籠子内的狗,但是他起碼能救下一個,救下眼前這一隻。
他小心翼翼地試圖接近,嘴裡發出安撫的聲音。狗一開始一動不動,傑森就試探地邁前一步。狗突然地就動了,準且狠地咬住他的右腿,一股鑽心的痛直接竄到天靈蓋。傑森發出慘叫,然後咒罵,‘Shit!Fuck!’他試圖踹那條狗,‘給我松嘴!’
他本來仍然能強行把狗抱起來逃走的,甚至哪怕是拖走都行,傑森怎麼着也是紅頭罩,他該是強大且無所不能的。可偏偏他的腿突然軟下,他在該站起來的時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在該逃走的時候絕望地發現自己被困在坑内,他要死了,因為一條狗,因為他生病後連站都站不起來。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又要孤獨地死在爆炸中,這一次甚至連蝙蝠俠可能會出現的盼頭都沒有。
他在一條狗的旁觀下發出一聲抽噎,他真的好害怕。
他又要死了。
“傑森。”
傑森想要布魯斯,想要被他保護起來,摸着腦袋說沒什麼可怕的。傑森想要他的Dad。
“傑森,醒來。你在做噩夢。”
他啜泣着彎腰抱住大黑狗,用自己将它罩住。這樣就算傑森死了,狗還有希望。
“Jaylad,醒來!”
傑森猛地抽氣,像是溺水人一樣四肢慌亂地掙紮。他像是踢到了什麼右腿猛地傳來鑽心的疼痛,傑森猝不及防發出慘叫,他聽見布魯斯的咒罵聲,然後猛地刹車整個人重心前移安全帶勒緊胸口,再然後他就聽見安全帶被解開的聲音布魯斯從駕駛座那扭身探過來緊緊抱住他,“Jay,冷靜,你隻是做了場噩夢,那隻是個夢!”
傑森劇烈地呼吸,意識到自己滿腦袋都是冷汗。他痛得幾乎在打哆嗦,“我的腿——”
布魯斯動作飛快地松開他打開車門,傑森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忍痛,然後自己那側的車門就被打開,他的座椅被人滑到最後,椅背放平,布魯斯将一個軟凳墊到他的右腿那兒讓他的斷腿能夠伸直舒展開。仍然止不住疼痛,但是遠比垂着腿要更舒服。布魯斯又離開然後又回來,将冰袋蓋到他的腿上。
傑森逼迫着自己深呼吸冷靜下來,雙手捏緊又松開又捏緊,緩緩地,冰袋傳來的涼意壓住了疼痛,不完全消失,但已然比一開始好了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