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些愁眉苦臉，我的兄弟。”喬治說，“侯爵大人提出了什麼過分的要求嗎？”

“隻是有些頭疼，”維克多說，“你以為葬禮的流程是誰安排的？失去了霍爾，現在這個莊園簡直是一團亂。”

喬治可看不出莊園到底有多混亂，至少霍爾的妹妹依舊是光鮮亮麗的模樣。是的，光鮮亮麗。伊麗莎白坐在靈柩邊，雖然穿着黑色的連衣裙，但手上和脖子上的珠寶依舊奪目，配上那張妝容精緻的臉，幾乎要讓人懷疑這是否真的是一場葬禮了。

感受到喬治的目光，伊麗莎白若有所覺地擡起了頭，發現是喬治，她先是驚訝，繼而露出了一個得體的微笑來。矜持的、羞澀的、惹人憐惜的，總之在喬治看來，和曾經趾高氣昂的模樣決然相反。

喬治轉回了頭：“也許我們的表妹已經急于把自己嫁給你了。”她已經失去了兄長，而安東尼侯爵的身體聽說也不太好，這位女性終于意識到該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了。

維克多瞥了喬治一眼：“她隻是在傷心，喬治。”

喬治聳了聳肩。

弗朗西斯伯爵的貼身男仆尼爾從樓梯上下來了，他靜悄悄地來到維克多和喬治身邊：“少爺，老爺和夫人請你們上去。”

“知道了，”維克多看向喬治，“走吧。”

兩位貴族走在前面，三位男仆緊跟其後。是的，維克多也帶着自己的仆人，隻是那是一位明明不該出現在這裡，但偏偏已經成為了對方貼身男仆的人——安迪·約爾遜。

在看到這位紅發青年的瞬間，上帝知道艾倫有多麼驚訝。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否則明明是二少爺男仆的安迪，為什麼跟在了大少爺身後呢？

艾倫用一種隐晦的、不動聲色的目光不斷地詢問着安迪，得到了對方的一個苦笑和一個稍安勿躁的暗示。

現在的确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三個仆人安靜地來到了二樓。

會客廳裡同樣鋪滿了黑布，連地毯都是莊重的黑色，除了修道院的伊芙琳，菲爾德莊園的人都來了。

索菲亞穿了一件款式簡單的黑色喪服，輕聲安慰着淚水漣漣的維拉夫人——比起樓下的伊麗莎白來，維拉夫人的痛苦顯得真實多了。

理查德安靜地坐在會客廳一角，他一會兒看看弗朗西斯伯爵，一會兒看看維拉夫人，顯得有些無措。

安東尼和弗朗西斯沉默着，看到上來的兩個年輕人，安東尼将目光投向了維克多，帶着審視和挑剔，弗朗西斯則看向了喬治：“你來了，喬治。”

喬治點點頭，和維克多在剩下的沙發中挑了兩張坐下，他們的男仆則都被留在了門外。

安東尼侯爵的狀态稱不上好，畢竟他剛剛失去了惟一的繼承人，雖然衣裝依舊得體，但眼神透露着疲憊和哀傷，凹陷的臉頰讓他比起之前來蒼老了許多，身形都顯得佝偻了。

“我很抱歉，悲傷已經讓我的雙腿寸步難行，否則我該第一時間去迎接你們的。”安東尼嗓音沙啞地說。

“您需要好好休息。”維克多說着一些安慰的話。

金錢對于貴族來說是庸俗和不體面的話題，在他們看來，這是不禮貌的，和暴發戶沒什麼區别。但如今，這是兩家人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現在除了我可憐的伊麗莎白，我沒有什麼可在乎的了。”安東尼侯爵說，“如果連她都不能獲得幸福，哦，我的靈魂都會受到煎熬的。”

“是的，可憐的伊麗莎白，”維拉夫人擦着眼淚說，“我也隻有這一個外甥女了。一想到她小小年紀就經曆了這麼多磨難，哦……”

喬治沉默着，除了維克多，在場的小輩其實都沒什麼說話的必要。

“我希望伊麗莎白能獲得幸福。”安東尼侯爵說，他看向維克多，似乎正等待着對方的一個承諾。

維克多不着痕迹地看了壁爐邊的男仆們一眼，繼而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維克多可能并不是很好的人選。”弗朗西斯伯爵歎了一口氣，“我親愛的安東尼，理查德和喬治也是不錯的孩子，他們的品性你也是了解的，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