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喬治正要回頭解釋，但他的目光忽然凝固了。

眼前的艾倫的确是剛睡醒的模樣，還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但他的雙眼再次帶上了水汽，他的面色正泛着不正常的紅，他的雙手呢？喬治本以為是自己的手過于冰冷的關系，但現在，過于火熱的溫度讓喬治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艾倫再一次發燒了。

“你發燒了？”喬治的聲音尖銳起來，“什麼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

艾倫迷迷糊糊的，他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發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去探額頭的溫度，“我隻是有些不舒服，我還以為……”

喬治的臉色迅速地蒼白了下去：“上帝哪，你發燒了，你發燒了！”他渾身顫抖起來，雙手搭在艾倫的肩膀上，但又像是觸電一般把手移開了。

但緊接着，他卻又重新伸出手，牢牢地把艾倫攬在了懷中，活像他們四周有什麼潛伏着，貪婪的目光全都彙聚在了他的珍寶上。

喬治這副神經質的模樣，讓艾倫有些昏沉的頭腦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少爺，我沒事的，隻要睡一覺就好了。”

但喬治根本聽不進去，窗外明明是安靜的，明月正高懸着，但喬治聽到了可怕的呼嘯的風聲，整棟樓房似乎在海浪中一樣搖搖欲墜起來：“我們去找醫生！”

頭腦一片空白的喬治被艾倫阻止了。

“少爺，這隻是一場感冒，安靜的睡眠就能讓我恢複健康。”艾倫無奈地告訴喬治一個事實，“而且現在醫生們都睡下了，為什麼不在明天早上過去呢？夜半打擾可不是紳士該有的美德。”

“不……我必須去……”喬治的目光停留在艾倫身上，但透過他，又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怖的場景，他的目光又驚恐又呆滞，幾乎不像是一個活人該有的目光了。

艾倫握着喬治的手，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他的掌心便感受到了一陣濕潤。

“或者您可以幫我拿一些藥嗎？”艾倫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詹姆斯醫生的藥，您還記得嗎？”

“藥？”

“是的。”艾倫說，“我和您一起去。”

“不！”喬治渾身一個機靈，他一把抱起了艾倫，又小心地把他放在了床上，“你哪兒都不許去，留在這裡。”

“可是藥……”

“我會去拿的！”

喬治很快帶來了艾倫所說的藥，感謝詹姆斯醫生，他給的劑量十分慷慨。隻是在拿藥的時候，喬治看到了安靜地擺放在餐桌上的食物，那是艾倫一口飯都沒有入口的證明。

喬治的腳步停滞了一瞬，然後看似自然但是極為沉重地回到了艾倫的房中。

艾倫半閉着眼，聽到響動再次打起了精神：“謝謝您，少爺。”他安靜地吃了藥，又安慰着慌張的喬治。他的神色有些疲憊，但笑容依舊是溫柔的，語氣更是輕柔極了，像是春日裡的第一場風。

“您能陪着我睡嗎？”艾倫說，“雖然這隻是一場感冒，但它依舊會讓人變得脆弱。”當然，這是假話，隻是喬治必須要睡了，艾倫看着他的主人連手指都緊繃了的模樣，實在擔心他一整個晚上都無法入眠。

喬治點點頭，脫了衣服很快就躺在了艾倫的身邊。

艾倫有些無奈，喬治哪怕閉着眼睛，但全身依舊僵硬着，這哪裡是要與夢神相會的模樣呢？但他的精神不足以讓他再督促喬治了，很快的，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和上次不同，這一次艾倫的睡眠是不安穩的，他像是被架在了火爐上，灼熱的火焰時不時炙烤着他；但一會兒，他又跌落了冬天的雪地裡，冰雪凍結着他的血液。他渾身被燒得通紅，身體卻是幹燥的，就好像汗水已經在他體内被蒸幹了一樣。

這一夜對喬治而言是一場折磨，艾倫不适的呢喃聲，通紅的面龐，每一秒都讓他備受煎熬。他緊盯着對方的面龐，幾乎都忘記了眨眼。

手中的熱度一直沒有消退過，他明明說過他會好起來的。

他會好起來嗎？

他會好起來嗎？

喬治的呼吸變得痛苦起來，他真的握着艾倫的手嗎？他的身邊為什麼這麼冷？是不是有可怕的黑影偷偷地降臨了？

不，不會的，上帝會保佑我們的。

上帝既然給我了恩賜，他會守護我們的！

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了喬治的臉上，他遲鈍地眨了眨眼，才發現第二天的晨光已經降臨。他渾身都僵硬着，像是老化的機械，全身都扭曲變形着。

而艾倫呢？面對喬治不安的呼喚，他沉睡着，呼吸紊亂着，沒有給予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