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喬治摸上了艾倫的臉龐，他神奇地發現，那裡甚至闆結着一些泥土：“所以，艾倫你是故意的？這樣一點都不舒服。”

“你要聽話，喬治。”艾倫小聲但堅定地說。

喬治傷心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聽話的。”

第二天一大早，艾倫就被拉入了救濟院的工作房，喬治則繼續進行着他的淨體儀式。是的，淨體儀式，為了給喬治偉大的理應做榜樣的行為取一個好名字，教區主事先生幾乎一夜沒睡。

但也正因為是淨體儀式，在理事們到來前的上午，喬治被艾倫抹黑了的臉被運到了冷水盆裡，将所有的污垢都洗淨了。

那一刻，喬治掙紮了，在他習慣了臉上的僞裝後，被洗去這一層污漬竟讓他感到了害怕。而在背部被藤杖狠狠敲擊了一下後，喬治又重新變得安分起來。

“這隻是洗個臉，哦，看哪，多髒，這簡直肮髒得令人害怕，哦，上帝哪，臭水溝裡的老鼠都比這個懶惰鬼愛幹淨！”琳達太太嚷嚷着，把喬治的一張臉洗幹淨了。随即，又給他換上了整潔的衣服。

“看哪，多麼的賞心悅目，多麼的幹淨整齊。”琳達太太一把将喬治推出了門，“做好你該做的事，我的小乖乖。如果你敢把這一身衣服弄髒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也因此，當艾倫和喬治在吃飯的石牆大廳重逢的時候，艾倫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而喬治呢？他本來就惴惴不安的心，越發的顫抖起來。

除了喬治之外，今天救濟院的孩子其實都穿得不錯，為了讓那群特意提前一天通知過來巡查的理事們滿意，今天所有孩子都換上了相對整潔的衣服——雖然理事們離開後，他們立刻就要把它們脫下來。但其中，尤以喬治和幾個長相幹淨的孩子最為光鮮。

幹淨的襯衫，筆挺的馬甲，溫暖的燈芯絨褲子，那幾個孩子在一群疲憊不堪的孩子中顯得那麼突兀，簡直就像是一群小天使。

許多人對着喬治投以了不善的目光，對這個新來的大出風頭的男孩，他們在暗地裡嫉妒着他的好運。但此刻的喬治小心翼翼地來到了艾倫身旁：“艾倫，我不是故意的。”

艾倫知道喬治說的是什麼：“我知道。”

“你不要生氣。”喬治又說。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害怕。”艾倫歎了口氣，“是我忘記了理事先生們要過來。”

再一次抹黑喬治的臉？那隻會給他帶來災難。在巴裡先生想要以喬治獲得一些美名的時候，他不會允許喬治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來。

“小心一些，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艾倫小聲囑咐。

“他們那麼可怕，是惡魔嗎？”

“是的，其中一些是。”艾倫肯定地說。喬治是一定會被推到理事們面前的，但是最起碼要減小影響。而且，艾倫說的也并不完全是假話。

喬治低下了頭，要不是有艾倫護着，他的食物或許又要被旁邊的孩子搶走了。

“吃飯吧，”艾倫憐惜地摸了摸喬治的頭，“會沒事的。”

等理事們離開，喬治就沒必要再站在牆邊進行淨體儀式了，與其讓他為上帝奉獻一切，相信救濟院的所有人都會覺得，還不如讓他在工作房裡為救濟院奉獻一切來得實在。到了那時候，艾倫再抓緊時間讓喬治變得泯然衆人，相信沒過多久，所有人都會忘記他現在的樣子的。

這是一個美麗的精靈，但是美麗的精靈，在救濟院是無法活下去的。

終于，理事們到了，這些穿着西裝戴着禮帽的先生們看起來文質彬彬極了。而面對巴裡先生對喬治的熱情介紹，紳士們同樣給予了等同的贊美。

“哦，是的，這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出類拔萃的基督徒。”一位穿絲綢襯衫的紳士說。

“為上帝祈禱，也為養活他的救濟院祈禱，一個基督徒就應該這麼做。”一位嚴厲的紳士說。

“真是了不起，巴裡先生，您真是一位讓人欽佩的主事，”有紳士誇獎起巴裡來，“感謝您，也感謝聖托馬斯救濟院，讓上帝的榮光在此地顯耀。”

“感謝你們，尊敬的先生們。”巴裡先生平時的嚴厲全都不見了，現在的他簡直溫和有禮得像是另一個人。

喬治從頭至尾都沒怎麼說話，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眼前的人。嚴厲的那位紳士正是上次指責他忘恩負義的理事，好在他一副已經忘了自己的陌生模樣。至于另一個，喬治沒有把視線移過去，為什麼那個穿着白色背心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