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邊!”
清亮的聲音回蕩在森林之中。
眼看蘭修就要命喪蟲口,安朗也顧不得其他的了,他借着高低錯落的樹枝蕩了下來,連滾帶爬地在地上轉了幾圈。
他努力地揮舞手臂,想要吸引星豸的注意力。
星豸本來就對雄蟲更敢興趣,它瞬間就被上蹿下跳的安朗吸引了注意力。
幽綠色的眼睛在兩人之間轉動片刻,判斷出地上的雌蟲已經完全喪失行動力造不成什麼威脅後,星豸果斷調轉方向朝安朗攻去。
它像是巨型卡車一樣帶着可怕的力道沖了過去,甲蟲已經近在咫尺,安朗都能看清楚它尖銳的螯牙和被削落眼睛的傷口。
他就地一滾想要讓甲蟲撞到樹幹上,好拖延些時間再爬上樹,誰知被遛了幾次的星豸學聰明了,竟然猛地刹住了車,用大螯将安朗整個人挑了起來。
安朗來不及驚呼,就見視線不斷變高,他看見下方的巨蟲又伸出了突觸,突觸上綠色的眼睛緊緊鎖定着他。
抛物線到達頂點之後開始回落,他離星豸不斷翕張的口器越來越近。
死定了!
安朗的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
危急時刻,他卻覺得身體猛地一輕。
他倉惶的回頭,隻看見一雙巨大的翅膀,從他的肩胛處倏地展開。
救命!
他長翅膀了!
媽呀!
安朗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翅膀扇動帶來的簌簌聲聽得他頭皮發麻,仿佛身後有一萬隻飛蟲在跟着他。
但現在都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安朗咬緊牙關拼命扇動翅膀,他的身體對這一新生的部位掌控力十分有限,他片刻不敢松懈,生怕摔下去送菜。
視線升高之後,他又看見躺在血泊之中的蘭修。
不管了!先救人!
他搖搖晃晃地飛向蘭修,但卻因為使用不熟練三番五次落在地上,而身後的星豸窮追不舍,最近的一次,安朗是踩着星豸的受傷的眼部借力才再次飛起。
突觸又軟又韌,還黏糊糊的。
星豸發出憤怒又尖銳的嘯聲。
安朗汗毛倒豎,連頭都不敢低。
媽呀,稍有不慎就會死得非常難看。
“蘭修!”
安朗高聲喊道,他繞了一個圈子,将星豸帶偏軌道,同時伸出雙手,猛地俯沖。
仰倒在地面的紅瞳雌蟲震驚地睜大雙眼,怔愣間,他茫然地朝着天空的方向伸開雙手。
他從未見過任何一隻雄蟲的翅膀。
它們顫顫巍巍,像是在剛發芽的花。
高高懸起的燈光映照在它上面,随着角度的變化,反射出似藍似綠似金的光,它鋪天蓋地,籠罩在雌蟲紅色的瞳仁之中,如同盛夏編織的幻夢。
下一刻,安朗的胳膊就穿過他的腋下,兩人猛地飛起。
被激怒的甲蟲當然不肯放過到嘴的食物,它橫沖直撞,一路帶倒大樹。
安朗不斷感覺有風從自己耳旁掠過,他肩胛處酸痛不已,剛生出來的脆弱翅膀根本就承載不了兩個人的重量,他隻感覺自己越飛越低,翅膀扇不了兩下就會落在地上。
他怎麼也找不到垂落的那根繩索。
等這一片的大樹全部帶倒或是安朗力竭,他們遲早會死在這裡!
“去那邊。”懷裡的蘭修啞聲說道,“這是一隻A級星豸,繩子已經斷了。”
“去别的隔斷區我們還有機會。”
安朗不疑有他,兩人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根本就沒想到過蘭修會撒謊。
藍色的隔斷牆在識别道安朗身上的準入資格後倏地熔斷,連帶着蘭修也一起順利通過。
身後甲蟲的大螯順着還未合攏的光牆頂出,撞上安朗的小腿,安朗早就是強弩之末,他瞬間失去平衡,抱着蘭修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卧槽!”
安朗來不及驚慌,就見藍色的光牆再次生長,竟然将那大螯熔斷了!
甲蟲因為劇痛而掙紮起來,它的口器不斷翕張,單隻的綠色眼睛瘋狂彈動,寫滿了怨毒。
安朗隻一眼就驚得起了雞皮疙瘩,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卡夫卡筆下将蘋果嵌入背脊的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