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老闆的狠話反倒是讓他松了口氣,面露出笑容來說了句:“這樣的話再好不過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畢竟我這營業時間,每個點都能被說成是時間不早了。等那位兄弟走後,柏老闆卻和他一起出去,隻是拿出一根煙點燃。他不做生意後就不再抽煙喝酒,可今天兩件事都做了。
“那位是你童年的玩伴嗎?看起來以前關系挺好的樣子,為什麼鬧成這樣子?”八卦的忠先生忍不住問到。
“不是,是我的殺父仇人。”
殺父仇人?這個在二十年前流行的武俠小說裡才常提到的詞語把我們幾個都吓了一跳。
原來柏老闆和他的這位兄弟是同一個小區裡一起長大的玩伴。和柏老闆家不一樣,兄弟的父親早早抛下母子去深圳闖蕩結了二婚,隻有媽媽帶他所以家裡條件不大好。在那個年代這可是會被街坊鄰裡說道的事,隻有小柏不在意願意和他玩,也因為這樣其他同齡小夥伴才漸漸接納了這位兄弟。
下館子在那時是件奢侈的事,小柏家沒人做飯的時候也會帶着兄弟一起去面館吃飯。沒怎麼去外面吃過的兄弟似乎是對價格很執着,總是點面館最便宜又沾葷的豬肝面。兩人的交情也在這樣的來往中漸漸長大。
但畢竟年齡增長後學業的負擔也漸漸加重,兩人不同的成績也有了不同的交往圈。雖然還留着與對方的交情,但也不再那樣整日混在一起。和專心讀書的小柏不同,那時正是古惑仔流行的時代,大街上拉幫結派也不少。本就沒心思讀書的兄弟,上了中學後就漸漸加入了混混的團體,過早地和社會上的人産生了聯系。
在那個治安不好的時代,當街打搶敲詐也不是鮮事。從公家工廠專制出來的柏老闆父親辦起了服裝廠。服裝廠的位置當時還是城郊結合部,廠前的小路經常會聚起幾個敲詐路人的小混混。有工人常被小混混欺負後,柏老闆父親打算為他們讨個公道。可那都是些辍學的小年青,争執來去漸漸鬧大,容易激動的年輕人就動了手。其中一個被教訓的小混混覺得丢了面子,情緒上頭拔出了刀來,一下就捅向了他的肚子。那一刀,就這麼正好捅在他父親的脾髒上。那個時代不用說交通也不發達,在城郊好不容易來了救護車後,他父親已經因為失血過多不治了。
柏老闆是在警察調查時才知道殺死自己父親的人是自己童年時的玩伴,但那時他已經被逮捕,兩人之間除了通過警方知道了對方的事後,也沒有找機會真正面對面上一次。兄弟因為年紀還小被判了死緩,再漸漸減刑,今年春末的時候才結束刑期出來。這一晃眼已經二十年了。
至于柏老闆,因為這件事員工對他父親的忠心轉到了他的身上。不用他和母親花太大心思,工廠就取得了不錯的業績。他順利讀完大學後就接班了這産業,順利地成家立業,直到前幾年經濟不景氣,又碰上拆遷。想想一路跟來的忠心老員工們也差不多都退休了,他才舍得放下這家廠子追求自己一直想過的悠閑生活。
“那兄弟應該也不好過吧。沒有讀完書,還在牢裡呆了這麼久,一看就是和社會脫節的模樣。也算是得到了該有的報應了。”聽完柏老闆的故事後,忠先生抿了口酒說到。
“但那可是殺了父親的大仇,怎麼可能就這麼了了?”菜泡飯小姐說,“要是我和他見面了非揍他一頓才出氣,還請他吃飯呢!柏老闆的心也是夠大的。”
“你們這些小年輕沒有經曆過那個混亂的年代。雖然社會就是這麼個社會,但年輕氣盛不考慮後果的日子,誰沒有經曆過?”
“小壽壽的年輕氣盛可是浪費在對直男的愛上,他可是殺了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一樣?”
聽忠先生這麼說,小壽壽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他嗦完了碗裡的雞絲涼面後又喝了口酒,打嗝換作了歎氣說:“但事情已經這樣了,又能怎麼樣呢?抱着這份恨過一輩子嗎?金庸古龍什麼的,也早就不流行了吧?”
“誰說的,我倒是聽說最近又要翻拍射雕英雄傳了呢。”
看到又恢複了沉默的柏老闆,我忍不住給他又開了瓶啤酒。放到他面前後忍不住說了句:“天涼的時候,再請他來吃豬肝面吧。涼了就能吃湯面了。”
柏老闆沒有回答我,隻是接過了我的啤酒吹了好大一口。
再見到那位弟兄是在幾天後一個空調都不用再開的微涼夜,不過柏老闆并沒有和他一起來。
忠先生像拉家常一樣問起了近況。
“最近終于在一家服裝廠找到了工作。之前因為找了幾份工作都因為我坐過牢沒要我,多虧了小柏幫忙介紹,那家老闆才肯要我。不過我在牢裡也做過服裝,所以上手并不難。”
他如此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