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想要把這些整理好，這樣才能好好地向過去告别。就是那種——儀式感。你們能懂嗎？儀式感。”

嗯……就像是做菜的色香味裡，最先就是色這種感覺嗎？

“可是人生可不是你看的那些漫畫，沒這麼多幹脆的告别。”小壽壽今天點的油炸是藕夾，一口咬斷後筷子扯出好長一截才拉斷了藕絲，“别以為把這些玩具賣了，就能在一夜之間長大了。”

“長大嗎？”聽到這個詞語後，我忍不住複述一遍。好不容易也活到了這個歲數，但怎麼才算是長大呢？現在的學制比我們那時候長得多了，二三十歲的年紀也有不少還在讀書，就算結了婚生了孩子，也有很多把職場當作學校來對待，把孩子交給父母來照顧。但是說回來，我們雖然工作早，就真的長大了嗎？

“長大啊？”聽我這麼說，忠先生喝了口黃酒後也忍不住感歎說，“這麼一說想想自己這一輩子，好像也是這麼過過來的呢！雖然我們那年代已經開始可以選工作，但自己能挑的工作也有限，無非就是那兩三個集體企業裡選一個。也不會說自己的夢想什麼的，而是有什麼工作就做什麼，這倒是有點像現在的孩子考大學。讀完高中之後，就懵懵懂懂地進了可以進的大學。因為這就是人生的一個階段，就算不知道自己的夢想，也不會去思考自己為什麼要讀大學。運氣的是，工作不像大學，是可以呆一輩子的地方。市場經濟發展後，有些人忽然有了夢想開始自己的事業，有些人呆在單位裡。運氣好的是這麼磨完了自己的一輩子迎來了退休，運氣不好的，集體企業轉資的時候就遇到了下崗，然後為了生計四處奔走。甚至我們這代下崗後靠父母的接濟熬到退休的也不少。大多數人的人生其實并不是那麼有夢想，又或者說，在這樣的社會裡，就算是有了什麼偉大的夢想，也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實現的。”

“那忠先生覺得找到自己的夢想算是長大了嗎？”

聽阿彩這麼問，忠先生猥瑣地笑了笑說：“我現在的夢想，就隻剩摸摸這個了。”

“如果沒有那份退休金，你也摸不到柔軟的奶奶吧？”

“可不是，我這點錢可差不多都花在這上面啦。”

“那可不是長大！”

小壽壽抿了口酒說：“剛開始決定出來做生意的那幾年，社會也還沒這麼開放。我的生意也都靠别人的接濟。這麼一想，活下來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現在的孩子都是獨生子女，家底就更厚實了吧？”

“可不是，小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這聽上去可不是什麼安慰的話，要是我的話反而就更擔心了吧？小樓不出所料地歎了口氣說：“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今天忍不住又網購了幾個喜歡的模型材料，忍不住想要回去做出來。”

“诶？可都這麼晚了。”

“不做出來今晚肯定睡不着覺的。”

等不及我們的勸，他就拿起背包跑出了店裡。

看着他一溜煙就消失的背影，小壽壽忍不住說：“年輕真好，我現在就算看到感興趣的，都沒法有這麼大的熱情了呢。”

“雖然對我們來說還是個孩子，但那孩子歲數也不小了吧？”

“總比我們這些糟老頭要好得多。唉，2024年還沒說習慣呢，一下就又2025年了。自己也又老上一歲了。”

這是逢年末，我們的壽壽叔又寂寞了嗎？哦，所以他格外感歎激情啊。我連忙把剛炸好的小香腸端到他面前說：“可别光顧着喝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