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就悶頭要往門框上撞,把女侍們吓得往周圍一跳,趙世子不出聲,也沒人敢去攔他。郭知州直愣愣地沖到門上,鼻頭離門柱隻有一寸的距離,還是漸漸停住了,回頭讪讪跪下道:
“自然,下官死哪兒也不能死世子這裡,這不是給世子添麻煩麼。”
趙都雲薄唇勾起譏諷的笑:“本世子就愛看你這副德行。”
又道,“你也别話裡有話的,我這次叫你過來,就是要告訴你,别把你兒子的這個冤枉賴到我頭上。他若真的死在大牢裡,還真幫了我一個大忙,倒算你的造化了。”
“但你郭知州既然跟了我,若是我來吩咐這件事,毋需挑你親兒子下手。如今鬧成這副樣子,徐明庚差點就要丢官,還得本世子來給你們擦屁股。”
郭知州諾諾稱是,又聽他道:“你要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害你那可憐的兒子,你還是回家問問你的枕邊人,和王妃都是怎麼商量的吧。”
郭知州錯愕地擡頭,想起自己家裡那個兇悍的夫人,略微猜到了一些世子的意思。于是急着要告退,又被趙都雲叫住了:
“你等一下,有個折子你幫我上一下。”
再從宣王府裡出來之時,已幾乎要入夜。郭知州一路回了自己的府邸,隻覺得老腰彎久了,回了家仍不太能直起來。
等慢慢的踱回房中,見自己夫人正和衣卧在床上,背朝着門。
他這位夫人是宣王妃的表親,這樁婚是郭知州初到蓮州上任時,王妃親自替他們指的。仗着這層關系,郭夫人常往宣王府的後宅中走。
若不是因為夫人,他也不能自然而然地就被劃進了宣王黨羽中去。
哪怕郭知州有别的心眼,因為夫人家世的緣故,說出去也無人會信。
他本是個不愛動腦的,立儲之前,索性順水推舟,站隊了宣王府。等郭知州反應過來時,他都快成了宣王的心腹了。
郭知州歎了口氣,悠悠道:“夫人,你在邺州可做過什麼安排?”
床上的人一僵,翻過身來:“你知道什麼了?”
郭夫人面色本有些惶恐,眼珠一轉,又換成了不屑,“知道了也無妨。我既過了門,你就不要想那什麼王娘子黃娘子的了。既然如此,我把那孽根斷個幹淨,多好。”
郭知州的拳頭微微握起:“你去求王妃,害了他?”
“是啊,你以為把他放在宣王府的地盤上就能安甯了?”郭夫人得意地一笑,“殊不知我和王妃一商量,王妃說,王府正需要在礦場裡面找一個人來背鍋……”
她說得起勁,郭知州得到了答案,已然緩緩踱出了房門。
“你又去哪兒?!” 郭夫人坐起來指着他,怒道,“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有那王娘子是不是?仔細我向王妃再告你一狀!”
屋外,并未再有回應。
……
當夜,一處僻靜的小院前就停了三輛馬車。
一輛是謝辛辛、陸清和、阿鳳三人的。謝辛辛急着在世子察覺到她有二心之前趕回蓮州。陸清和則是與北瑛王府去了信,叫蓮邺二州之間的暗衛和他們在路上彙合、堵截徐明庚一行人。
第二輛是鄭琢玉與鄭瑾瑜的,同樣是要回蓮州,送鄭瑾瑜回鄉參加解試。然而孟安出了事,鄭琢玉不願離開邺州,一晚上緊繃着臉。
直到車馬漸漸動起來,她的臉上方露出了一絲不忍。
第三輛是小綠茱與王負的。陸清和買下了小綠茱的身契,不假思索地轉手交到了謝辛辛手中。
王負餘毒未清,常常半醒不醒的,小綠茱要帶着他先回王娘子處養病。
除了他們二人,還有一個小小的受了重傷的孩子。
“真的是阿狗,他活下來了。”
謝辛辛撫上阿狗燒得滾燙的臉,心中恻然。
陸清和遞上一包沉甸甸的銀子,對小綠茱道:“這些人都要托你照顧,實在難為你了。北瑛王府會派人來保護你們,不會再出現像徐明庚被帶走這樣的事。生活上若有需要,也可以找他們幫忙。”
小綠茱頭搖的像撥浪鼓:“不麻煩,辛辛姑娘和公子對我們有恩,太見外了。”
臨走前,謝辛辛對她道:“記得和王娘子說來蓮州替我管酒樓的事!”
三匹馬都長嘶一聲,各自踏足奔遠。謝辛辛仍從馬車裡探頭向外望,好一會兒才收回身子,惴惴道:“說起玉春樓,我總覺得不安。”
在她縮回腦袋之時,陸清和下意識擡手替她擋額,以免馬車颠簸了她。等她坐定才道:“你離開玉春樓時,應是有所安排了吧。”
謝辛辛明白他所指是李管事與茗琅之事,托腮道:“不是怕玉春樓換主人,我是怕趙世子他有所覺察,先拿我玉春樓裡的人開刀。”
“你說他有本事将人從孟安府裡帶出來,還能找人偷我的錢绺子送信,我與你在邺州怎麼查案的,能瞞他多久?”
殊不知在此時的玉春樓中,李管事吹着口哨進了後廚,這個鍋看一眼,那個瓢拿一拿,晃晃悠悠地,來到了揉着面的劉宛面前。
“你就是劉宛?”李管事笑得露出一口黃牙,“有事找你。”
注:
[1]化用自《瓊州府志》及《儋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