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無聲息流逝,不知不覺,自阿婧來到魔窟,已過一年多之久。
蟲鳴陣陣,一輪彎月映于河面,點點清輝中,阿婧破水而出,頭發一甩,她抹了把臉,白淨面龐在月色照耀下顯得柔軟,她再次沉入水中,向岸邊岩石處遊去。
正值夏末時節,天氣炎熱,但阿婧沒有中斷習武強度,隻是,她會在夜深人靜時,獨自來到小河邊清洗一番。
穿戴完畢,阿婧即刻返回,這次,她擇了另一條路回魔窟,途中經過登風樓,卻發現頂樓窗内透出光亮,大門卻是緊閉。
為了修煉,她并不會刻意挑選近路,而是從四面八方折返魔窟。按照以往經驗,這個時辰,登風廳不會有人在,今日,是發生什麼緊急情況了嗎?
于桐樹上稍立片刻,阿婧還是按捺住好奇心,回了後院。
而此時的登風廳内,确是氣氛冷峻。
披着外袍的藍忱面目沉靜,掃視着手中信件。此乃碎星今晚帶回,由流月信鴿發來。
碎星躬身說:“難怪流月前輩始終完不成任務,原來是秦江暗中搞鬼。魔主,屬下願前往助前輩一臂之力。”
将信紙放于燭火之上,藍忱眼眸微垂,望着紙張逐漸成灰,冰涼的聲線打破寂靜,他道:“隻能我去,你留下。”
碎星身形一震,擡首,“可是萬一……”他連忙勸道,“魔主,您該以魔窟為重。”
“我有數。”撚了撚手指,藍忱拿起桌上面具戴上,轉身下台階,走至門前,他卻沒立即開門,半側身,難得補了句,“放心,我會帶流月回來。”
近段時日,阿婧發現一件不同往常的事。從前,她是門人中最為刻苦練功的,然而到了最近,越來越多人好似要比她還努力。當她折返魔窟,總能碰見幾個從不同方向返回的同門。
最開始,阿婧以為他們是從魔窟外執行任務返回,連續幾日,頻繁如此,她就察覺出不對勁來。
阿婧找到小钰。
基本上,她與同組的常幺等人無話可談,疏遠了廚子老丁後,唯一說得上話的隻剩小钰。因為稱呼,她也願意親近他。
“小钰,你覺不覺得奇怪?”
由于阿婧打斷訓練,小钰口吻不大友善,不耐煩答:“有什麼奇怪?不還那樣?”
“雖然平常訓練也多,但他們可沒這樣拼命的。定是有事發生,你可别想瞞我。”阿婧挽起胳膊,哼了哼,“你若騙我,小心我不饒你!”
聞言,小钰斜瞥她一眼,對此等威脅不以為然,他也哼了哼,背過身去,半刻後,他又回頭,看阿婧還在等着,小钰還是說出知道的事,“就是,大概再過不久,會選拔新殺手。”
“意思是,可以變得像碎星一般強?”阿婧雙眼放亮,語氣有點激動。難道,這就是碎星曾說的,魔窟不會埋沒人才?
瞧這股興奮勁,好似已成功入選。不知是無知者無畏,還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但小钰已習慣這樣的阿婧,隻是道:“你呀,對護法放尊重點,整天直呼其名,若非護法不計較,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計較,你又在意幹嘛呢?”聽出話語裡的一點關心,阿婧調皮反問。她想,來魔窟這麼久,總算與小钰成為夥伴了。
小钰驚醒。是啊,自己何必在意,管阿婧如何?正氣悶時,又聽阿婧說,“大約什麼時候開始選拔?”
小钰順勢接話,“還得一段時間,等魔主處理好前‘月殺’的事。”他不經意的答着,恍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想要叮囑阿婧莫告訴旁人,卻看見女孩臉色有點異樣,“怎麼了?”
“前‘月殺’?這是何意?”阿婧不敢深想,扯過小钰胳膊,催促道,“你快說啊!”
想到後果,小钰哪敢道出真相,“忘了我剛才說的,知道嗎?”說完,他轉身要走,但阿婧可不允許他沒講清楚就離開,執拗拉着他,甚至使出蠻力。
小钰亦用力抵抗,終于抽出手臂,他不願多言,擡步即走,走了幾步,卻再次讓追上來的阿婧扯住衣袖,小钰不耐煩,大力甩開。
他回頭,“沒什麼好說。”
阿婧更急了,“是不是流月前輩出了什麼事?他被逐出魔窟了嗎?”
一般在旁人面前,阿婧還是會稱呼流月為前輩,以示尊重。小钰的欲言又止讓她心中的不祥預感加重,定是發生不好的事,不然為何隐瞞?
小钰自不懂她為何如此關心流月,實際上,他所得知的消息也是聽來的,雖然在部分門人那裡已是心照不宣,但既然魔主沒公開,門人就不能堂而皇之讨論。
在阿婧還要高聲詢問時,小钰忙用右手捂住她嘴,低聲說:“你想喊得人盡皆知?”
一通警告确是起了作用,阿婧驟然冷靜下來,她搖了搖頭,右手也随之放開小钰。
這時,小钰亦察覺自己與女孩過于靠近,望着阿婧近在咫尺的清秀容顔,他立刻向後跳開,結巴着道:“你、你想知道,就、就去問李木。”
不管阿婧什麼反應,小钰直接從遊廊下跑走了。
而阿婧獨自一人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果真去找了李木,隻是見到人,看着李木指導預備門人,教得一絲不苟,她竟是半句也不想再問。
忍了半日,将自己的區域巡邏一遍,阿婧磨了些石釘,練習幾次後,去了後院,她跟着蠶婆婆吃了晚飯,本想詢問碎星今日是否會來,終究沒有說出口。
于是,阿婧到婆婆院裡幫着做些雜事,同時等待。
就這樣,好幾日,每到日暮時分,阿婧都會在田園裡等着紅衣少年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