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溫聲道:“甯先生，一套房，一千萬，以及百分之十的集團股份轉讓書是總裁給您的分手補償。”

江柏川輕啧一聲，沈慕白這哪裡是分手補償，這是把自己大半身家給送出去了吧？

李盎也算是見了世面，他隻聽過分手列電子表格，把交往期間一分一毫的花銷都算清楚，讓對方還清。

沒聽過誰會在分手後大把送錢出去，鬧得像離婚時一方淨身出戶一樣。

甯恕看也沒看擺在他面前的文件一眼，他對秘書道:“我要見沈慕白。”

秘書為難道:“總裁他不會見您。”

不等甯恕再說點什麼，秘書讓人送上來了一個行李箱和一盆仙人掌。

秘書道:“這些都是您的東西，總裁說您出院後不必回半山别墅了。”

就像是把他像丢垃圾一樣打包好，遠遠的丢出去，連一盆仙人掌沈哥都容不下，他是一點都不想再見他，也不想再見到與他有關的東西。

甯恕沒再說一些自取其辱的話，他冷漠着臉，請秘書離開。

秘書走後，江柏川拿出房産證看了眼，疑惑的咦了聲，“一個老舊小區房？沈慕白是怎麼做到又大方又摳搜的？”

甯恕一愣，捧着仙人掌的手緩緩收緊。

出了院，甯恕先在酒店安頓下來，酒店房間的電視上播的當地新聞。

新聞上鐵窗淚的沈登一臉兇狠的看着鏡頭，記者用官方的口吻列舉了沈登的諸多罪行，電子屏上照片翻動，有與他一同落網的同夥犯。

甯恕給仙人掌澆水的手一頓，扭頭掃了一眼，掃見了兩個身形鮮明對比的人，一個高胖，一個矮瘦，他忽覺熟悉，正要細想，頭卻忽然一疼。

次日，甯恕去了醫院看望甯奶奶，甯奶奶做了手術沒幾天，閉着眼睛，虛弱的躺在床上。

江柏川在旁問:“想起一點了嗎？”

甯恕搖頭，“沒有。”

江柏川推着他的輪椅出了醫院，“盎盎說你托他買了去臨市的機票？你去臨市做什麼？”

甯恕道:“去看房子。”

江柏川長長的哦了聲，撇嘴道:“就那個破爛的老舊小區房？”

其實小區一點也不破爛，小區隔壁是一所重點高中，勉強算個學區房，在當地相當搶手。

甯恕拿着鑰匙開門進去，裡面家具一應俱全，上面蒙了層雪白的防塵布。

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把防塵布揭開，都是老式家具，能清楚看見使用過的痕迹。

推開客廳的玻璃窗，下面是高中操場，這裡是三樓，緊挨着窗戶下面是一棵巨大的香樟樹，四季常綠，樹枝四處延伸，擋住了大半照入屋内的陽光。

甯恕在窗邊站了會兒，出神的看着操場上打籃球的高中生，上課鈴聲一響，不出兩分鐘，操場上的學生便散了個幹淨。

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挨着門的牆上有人用黑紅兩色馬克筆記錄了身高，甯恕鬼使神差上去量了一下，比最高的黑色記号高了兩三厘米。

房子是個兩居室，其中一個房間有書架書桌，書桌上擺了個日曆本，日曆本上的時間是三年前，上面圈圈畫畫，寫了一些東西。

甯恕粗略翻過，在六月的那一頁停下，高考兩天被用黑色馬克筆圈了出來，在高考後的第二天，紅色馬克筆在上面做了重點标記，下面有一行黑色小字，“沈哥生日，給他一個小驚喜”。

能夠看出他為這個驚喜做了充足的準備，所以，為什麼他會在高考結束的當天和沈慕白分手呢？

沈慕白不至于在說謊騙他，甯恕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他在樓下的米線店要了碗三鮮米線，老闆頻頻看他，他有點奇怪，擡眸回看回去。

老闆憨厚一笑，“小恕，怎麼不見小白呢？你們不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嗎？是鬧别扭了嗎？”

甯恕一愣，他頓時有些食不下咽，他悶悶的應了聲，米線蒸騰的霧氣熏紅了他的眼睛。

當晚，睡在鐵架子床上，甯恕陷入了深深淺淺的夢境，夢裡，他是一個異時空任務者，為了完成任務刻意接近世界主角沈慕白。

他第一次做攻略任務，完全沒有經驗，不知道該怎樣攻略，系統說“以真心換真心”，甯恕傻傻便信了，以至于在系統要求他分手時，他竟生出了不舍。

如走馬觀花般，甯恕在夢裡度過了短暫的一生，他死在秋日鄉下的小院裡，由于系統剝離了他的情感，他死時，并沒有想起沈慕白，幾乎沒有間歇，就被系統投放到了下一個任務中。

甯恕從夢中驚醒，他冷汗涔涔，臉色蒼白，胃癌晚期真的很疼，他一周目完全是死在病痛折磨之下，他捂着還隐隐幻疼的胃，下床去喝水。

半山别墅中，沈慕白又失眠了，他懷裡抱着件甯恕穿過的風衣，吞了一粒安眠藥也不見效果。

他眼淚流在眼窩裡，彙成一汪清泉，甯恕說失眠可以數星星，可他不想數星星，隻想數甯恕。

一個甯恕、兩個甯恕……一千零一個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