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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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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見血,我便無法感知你的存在。”

這是謊言,隻要喻尺夜在他面前,哪怕不用看不去碰,他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然而那樣對他來說不夠深刻,不能夠讓他滿足。

他要撕.扯的疼痛,血.肉拉扯,錐心刻骨,唯有疼痛可以讓他加深與這個世界的聯系。

喻尺夜雙臂伸展,箍着他的腰,牙齒落心口上撕咬,如他所願,咬出血痕。

……

窗邊的光影完全沉沒下去,他們唇邊染着對方的鮮血,在腥甜的氣息裡接.吻。

喻尺夜身上遍布傷疤,對練清竹來說很陌生,那都是戰場上留下的印記,背脊上的刀傷很長,從後肩斜入到腰.窩,大.腿上的箭傷猙獰,即便是遲鈍的觸感也能感覺到那傷口處的崎岖,肩膀上也有長槍槍頭劃過的痕迹,大傷小傷無數,盤虬在強健挺拔的身體上,讓人覺得破碎卻又堅韌,不可摧毀,那盡是他為腳下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而獲取。

他從小便是一個滿身正氣的人,遇惡便除,遇難便幫,國朝有危便奮不顧身趕赴戰場,如今人們提起喻将軍都是議論他的勝戰豔羨他的戰功與榮耀,可在三年前黎人根本無法想象這場戰事的勝利,也不知曉三年戰場有多麼艱難,大多數人隻會畏縮不前,更有像太子陣營中那些人,需要打仗的時候他們沒一個敢站出來沒一個敢保證自己擋得住赤漩的鐵蹄,他們認定喻尺夜是無能莽撞的敗家子,戰事勝了又開始嚷嚷着喻尺夜一個纨绔敗家子怎麼能翻到天上去,開始設局讓皇帝忌憚他身上那些震懾了敵軍的威勢。

他們完全無視了他的艱難與辛勞。

一點一點觸摸過所有疤痕,練清竹自責不已,更深的感觸卻是心疼。

他隻為自己沉溺于悲傷,隻為自己遭受了諸多磋磨而痛苦,卻無法去想象喻尺夜面臨的危境與痛苦。

喻尺夜道:“這些不算什麼,不管如何艱難,我們都走過來了,清竹,你心中有痛苦我才會痛苦。”

卧室裡點上了蠟燭,喻尺夜把晉離送來的飯菜擺到了桌子上,練清竹赤足走下榻,把身體的重量全部托付在他的背上,臉上的陰郁暫時散去了。

喻尺夜說:“想聽我給你唱歌嗎?”

練清竹癱在他背上,手臂展開包住他,腦袋在他肩上蹭了蹭:“想。”

喻尺夜便哼起曲子,是那首他們熟悉的曲樂。

旖.旎婉.轉,美妙絕倫,配合着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别有韻味。

練清竹安靜地聽完,道:“謝謝你把我拉回來。我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喻尺夜也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憤怒在心口洶湧,眼中一瞬間湧上來危險的冷意,話給到練清竹卻仍舊是溫柔而包容:“下回不要忍在心裡。”

“好。”

“我叫人請仙醫來。”

“不用了,這種事情仙醫也束手無策,而且她早已難尋蹤迹。”練清竹道,“我可以消解……隻能靠我自己。”

“不要騙我。”喻尺夜不放心。

“不會騙你。”直到這時,練清竹的聲音才有了些溫度,“我是師尊最優秀的弟子,不會随便被詭計陷阱毀去。”

喻尺夜回身握住他的手:“我一直想跟你道歉。”

練清竹微微歪了下腦袋:“不是說我們之間不能有距離,所以不應該道歉嗎?”

喻尺夜一頓,笑起來:“那我破個例可以嗎?”

“可以。”練清竹問,“為何道歉?”

喻尺夜以額頭抵住他的額頭:“把你一個人留在百草林,對不起。”

練清竹抱緊他:“我也要跟你道歉。”

“你不要……”

“過分了啊,”練清竹咬了一口他的鼻梁,“将軍竟然寬以待己嚴于律人,憑什麼你可以我不可以?”

喻尺夜:“好吧,你也可以。”

練清竹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在我無能為力之時,一定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喻尺夜道:“别說這種話。”

他們的關系不該說這些。

“你也不要跟我道歉,是我想讓你去,”練清竹又坦誠道,“雖然我也很想讓你留下。”

這些都是實話,人心難免矛盾,也總有理性與感性的碰撞交織,就像避免不了會有黑與白的沖突交鋒一樣。

“清竹。”喻尺夜道,“我們之間不要有秘密了,有什麼話都說開,好不好?”

練清竹終于露出了笑容:“好。”

當然,已經過去之事也沒有必要再提起了,比如喻尺夜不知道練清竹曾為他擋下過戮魂之毒,練清竹也不知道喻尺夜曾為他擔下過花江園殺人之責,沒人跟他細說這件事。

畢竟他們更期待奔赴的是往後。

“若是我再發瘋,你便狠狠揍我,你也不許忍。”

“……”

練清竹晃了晃他:“說話。”

喻尺夜無奈:“好,答應你。”

他悄悄按了下心口。

“你怎麼了?”徹底恢複清醒之後練清竹聽到了他呼吸的異樣,立即緊張起來,“是我打的那一掌嗎?”

“不是。”喻尺夜道,“一點舊傷。”

頓了頓,他補充道:“天輪掌留下的。”

“韋複一……”練清竹緊咬着牙齒,戾氣險些又要翻湧而上。

喻尺夜連忙安撫他:“我擋的及時,不是大問題,養養就好了。”

宮裡的大太監在樂安侯府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人,隻得把皇帝給的賞賜放下,次日一早喻尺夜進宮向皇帝謝恩并請罪。

皇帝道:“聽說你一整天都沒回家,莫非還跟從前一樣,到處晃蕩?”

喻尺夜道:“微臣在追查長街刺殺之事。”

皇帝本想怪他沒有聖命就擅自追查,斥責的話卻沒有說出口,問道:“可有收獲?”

他的精氣神一直不大好,連朝政都不想管,因着西境勝戰好不容易歡喜了幾日,兒女卻在他面前接連遇刺,他急怒之下病氣侵身,瞧着很是頹敗。

喻尺夜面不改色道:“皇都之中欲行刺陛下,傷到陛下器重的公主與太子,有可能是赤漩人所為,他們敗了戰事,定是心懷仇恨,欲向大黎報複,那刺客武功高強,微臣也有所不及,恐怕此人在江湖間也是有姓名的絕頂高手,循着這些線索,定能把他揪出來。”

皇帝歎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能為朕分憂,能打勝仗,朕看那些傳回來的捷報,每一回都是你帶頭沖鋒,華亭也說,戰勝赤漩、收回西六州屬你功勞最大,長蘅養了一個好孩子。”

他嘴上說着誇贊的話,眼底卻難掩探究。

喻尺夜當作不知道,俯首道:“尺夜應盡之本分。”

走出皇帝的寝殿,正碰上永昌公主,喻尺夜道:“你也受了‘重傷’,不再躺兩天,就這麼出現在陛下跟前?”

南宮華亭道:“父皇病了,我應該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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