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上的景象已經跟最初有所不同,永昌公主有壓得住所有人的氣勢,以風火之速扳倒了太子勢力之後,又以雷霆手段清除了朝中從前支持太子的幾個顯著人物,餘下的人卻全都放過,面對老臣,她态度很謙虛,手腕卻是強硬的,并且她的能力比太子要出色,也更有決斷力,一段時日下來,即便是最厭惡她的人也找不出挑不出她的毛病,隻能以拒絕配合表示對她輔政的抵觸。
出了明德殿,南宮華亭叫住喻尺夜:“你真的不考慮嗎?”
喻尺夜沒反應過來:“考慮什麼?”
“尹國公的千金,我見過,秀外慧中,落落大方,她對你很是傾心。”南宮華亭道,“想盡一切辦法鞏固勢力籠絡那群老東西啊弟弟,你真的不考慮跟她聯個姻嗎?你若同意我立馬請父皇賜婚。”
“……”喻尺夜瞪着她,“太過分了吧你,你明知道我有鐘情之人!”
“心裡有人……”南宮華亭習慣性地按了下額頭,龍晨的藥方的确是比旁人的有用,這陣子她的頭疾都沒有複發過,隻是一旦勞累,還是會有些難受,她垂下眸子,眼中的情緒不想被人看見,“你又沒辦法保證一定可以跟心上人在一起,即便在一起,也不能保證一輩子。”
說的都不知道是誰了。
喻尺夜:“我可以保證。”
南宮華亭指了指他:“成熟點行不行?聯姻是最方便的了。”
“不喜歡還要結親,那是禍害人,也是對自己不負責。”喻尺夜道,“殿下,我給你鎮着皇都,别的事放過我。”
南宮華亭歎了口氣。
喻尺夜沉默了一會兒:“你真的要跟司馬崎結親?”
“為什麼不呢?”南宮華亭道,“我的親事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必須要給我增添助力,反正我不可能不選驸馬,那就選一個最有用的,我可不看他高矮美醜,并且我也要講信用,定好的婚約,說好的同舟共渡,我可不會卸磨殺驢。”
喻尺夜道:“我不如你的覺悟。”
“那你打算聯姻了?”這一句話已經是玩笑了。
“沒可能。”
南宮華亭往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随你吧,那是我的野心,也是我要的江山。”
喻尺夜心裡知道她不會為難自己。
“不過你那心上人什麼時候動一動?”南宮華亭道,“國師在朝一向有輔佐朝政之責,他是大國師親點的繼承人,雖然年輕了點,該擔的責任還是要擔啊,國師府有國師府的影響力,快讓他來幫我,這樣我就不纏着你去聯姻了。”
喻尺夜道:“不能急,他還要休養一段時間。”
練清竹的魔心不淨,他便要為他争取一份安甯。
同樣的,他沒辦法給南宮華亭其他幫助,便以武力給她支持,幫她逐步達成目标。
至于這一場風浪之後世人會對他們如何評價,罵名還是贊譽,他并不在乎。
南宮華亭還要說什麼,喻尺夜岔開了話題:“龍晨寫了信過來,她讓我跟你說一聲,不要再派人跟着她,你的病若是不好,她會過來。”
南宮華亭瞪着他。
“幹嘛?”
南宮華亭憤怒道:“她給你寫信,不給我寫信?!”
喻尺夜在南宮華亭的怒視下飛快溜走了。
宮門口遇見一個人,遠遠便對他喚道:“表哥。”
“及路,”喻尺夜道,“你去哪兒?”
六皇子南宮及路,性情極是溫厚良善,在皇都裡沒什麼存在感,跟其他皇子不同的是,他一向對南宮華亭很是親近。
南宮及路道:“剛給父皇請過安,你知道我的,一向沒什麼出息,父皇要我多讀些書,多跟皇姐請教。”
喻尺夜沒有跟他聊太久,趕着時間回去青竹小院。
“師兄。”
晉離把國師府、神祇宗的諸多事務整理成冊,一齊捧到了練清竹面前。
練清竹說:“我這個樣子,你覺得方便嗎?”
晉離:“我念給您聽。”
“小晉,我培養你是幹嘛的?”練清竹道,“交給你了,大事有長老們擔着,不用怕。”
“可是……”晉離非常為難,“您總要知道情況吧?”
練清竹:“沒心情。”
“那不如把師妹叫回來?”晉離道,“多個幫手,她也比我聰明。”
“去哪兒找人?”練清竹懶洋洋的,“靠你努力了,不要什麼都指望别人。”
晉離:“……”
他也不敢太打擾師兄,又抱着東西走了。
練清竹繼續坐在院子裡發呆,他的破除魔心之路,便是在練功之餘把自己放空。
但是今天青竹小院格外熱鬧,晉離剛走,姬随雁又溜達了過來:“我來了兩回都被攔着不讓進,今天總算能進來了。”
練清竹:“我不記得跟你有什麼深厚交情,值得你跑那麼多趟。”
“還記仇呢?”姬随雁往他旁邊一坐,道,“我自然是有事才來的,沒事我也不敢煩你,喻将軍盯得緊。”
“說。”
“你還記得……”姬随雁斟酌了一下,道,“你們神祇宗把控了大半個武林,什麼亂七八糟的門派都背靠着神祇宗仗勢欺人,甚至去排擠其他宗門嗎?時間長了恐怕隐患無數。”
練清竹:“神祇宗混亂,你不是會感到高興嗎?”
姬随雁正色道:“我如今立志做一個好人。”
又道:“如今已不是神祇宗自己的事了,影響着多少人呢,你可是正牌少宗主,多少管一管啊。”
練清竹:“記着了。”
說完了正事,姬随雁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練公子,我能問問那個‘逗你玩’是哪裡的酒嗎?”
練清竹揶揄一笑:“拜前輩不是已經走了?”
“總有再見的時候,拿着他愛喝的酒,下次見面好說話一些。”姬随雁道。
練清竹聽出了他的愉悅,建議道:“你平常幹點人事,他就不會總是看不上你了。”
“說得那麼過分。”姬随雁抱怨了一句,又笑道,“他其實……挺好哄的。”
練清竹:“酒館的位置你可以問晉離。”
姬随雁連忙道謝,正要跟他再多讨論幾句拜遙,喻尺夜回來了。
知道他不喜歡有人打擾練清竹,肯定要趕自己走,姬随雁自己站了起來,邪裡邪氣一笑:“世子,聽說陛下要給你賜婚,選的是哪家的小姐?漂亮嗎?”
練清竹擡起頭:“哦?”
喻尺夜想把姬随雁暴揍一頓。
姬随雁浪完了一句便火速溜走,他喜歡的人不在身邊,看見别人那麼相親相愛便忍不住給人家添點堵。
練清竹微微歪了一下腦袋:“尺夜啊,誰家的小姐?漂亮嗎?”
“我拒絕了。”喻尺夜趕緊道。
練清竹一向清楚喻尺夜對自己的感情,但聽到賜婚的消息還是有些緊張和不悅,再聽喻尺夜解釋,又很快轉為了擔憂:“拒絕旨意?”
“沒有旨意,也不是陛下的意思,隻是殿下問了問,”喻尺夜彎腰啄了一下他的臉,“我心中有喜歡的人,總有一天要把他娶了。”
練清竹捧住他的臉,親了回去。
喻尺夜溫聲道:“我喜歡的那個人會答應嗎?”
練清竹展開手臂,向他敞開懷抱:“答應,我同意你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