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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齊權的意思是棄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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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蔡央決迷糊歸迷糊,本來就是個單純的性子,被接連帶着跟着一起哭了起來,莫名其妙的,搞得他站在中間相當尴尬。

幸好這時候江消回來了,手裡拎着袋剛宰殺切好的新鮮全鴨,站在門口,臉上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哦,你們回來了。”

“江消,你這是在搞什麼,把阿姨弄成這樣——”

就算是畏懼她的力量,蒙冶也還是忍不住上去想說兩句。

“啊呀,媽,”江消換了隻手提它,“你怎麼還在哭,我都說了,你這樣搞得我也很想哭。”

“對不起,權權——”她哽咽道,“媽媽對不起你——”

蒙冶跟蔡央決幾乎是呆愣在了原地,随即又發現出些許的不對勁。

“别說了,”江消道,徑直走到砧闆面前,将被切成小塊的鴨肉放在水龍頭下面娴熟地沖幹淨血水,“煩死了。”

蒙冶從側邊看過去,能夠看到江消雖然依舊是那副表情,但是眼眶裡面卻不斷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墜下來砸到砧闆上。

蔡央決扯了扯蒙冶的袖子:“小神婆,是讓阿姨的兒子上了她的身嗎?”

“她兒子,原來已經死了嗎?”

于是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些日子裡提到家庭她總是這麼左右閃避,看着眼前的畫面不由得也有些許心酸。

蔡央決的淚腺本來就發達,被這幼兒園一樣的氣氛帶動着一直在拿袖子擦眼淚和鼻涕,蒙冶看不下去了,扔給她一包抽紙,讓她收拾好自己。

辣椒和姜片在大火裡迅速爆香,炒菜的聲音掩蓋過了彼此的哭腔,最終飯菜上桌的時候,阿姨的眼淚總算是停住了。

“阿姨,”蒙冶試探着道,“人死不能複生,我們家神婆雖然可以讓您的孩子上身,但畢竟也隻是圓您的一個念想,目的還是希望您不要太神傷了——”

江消終于在床上坐下,摁着眉心,哭得有點頭痛:“我都說了,沒我允許不許随便動我的身體,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

“小神婆?”蔡央決疑惑道,“你沒有正式跳鼓嗎?”

“這家夥怨念太重,從我那天睡午覺的時候就開始試圖在搶我身體的控制權了,”江消道,“怎麼說人也不是死在這裡的啊,隔了這麼大老遠還能把魂遷過來,你這閨女的毅力實在是非比尋常。”

“閨女?”

“女的?”

江消夾了塊鴨肉,似笑非笑地看着對面的保潔:“對吧,媽。”

“權權——”她再也吃不下去了,躬身扶着桌面,就要朝江消跪下去,“神婆,神女,求求你,讓我跟我女兒說說話,求求你,讓我跟她說句話——”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江消拿着筷子的手在顫抖,臉上依舊笑着,“是你們逼死她的啊。”

“權權,求求你,神女大人,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見我女兒,求求你——”

“小神婆——”蔡央決看不下去了,“敲鼓吧,阿姨人很好的,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江消——”

“閉嘴吧,你們這幫聖母心泛濫的圍觀群衆,”江消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面無表情地伸手去擦,“你也是,要不要這麼沒出息,别忘了你死之後他們是怎麼說你的,你是自殺诶,抑郁症跳樓诶,他們竟然就是這麼輕描淡寫就說你想不開,背過頭就去管别人了,你還哭,有什麼好哭的——”

就這麼一會兒,那保潔阿姨的額頭上面已經磕出了一片血迹,看得蔡央決心驚膽戰又不敢說話,隻能拉着蒙冶的胳膊站在一邊,由江消坐在床上靜靜地看着這一場荒誕劇。

最終,隻聽得空氣中一聲利呵。

是從江消口中傳出來的聲音。

“江家的,你别忘了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一切聲音終于停滞,連趴在地上磕頭的女人也擡起頭來看那坐在此刻正端正坐在床上一臉肅穆仿佛聖者的女孩,她的手中終于握住了一柄長鼓,左右三次地搖擺着,嘴中念着細碎的咒語,像是古老的唱詞,也像是詛咒的單詞,神秘又充滿了恐怖色彩,連帶着她臉上的那份慘白都在這夕陽之下顯得猙獰了一些。

這不知名的唱腔幾乎持續了十分鐘之久,最終鼓落的時候,那張臉上的神情終于徹底改變。

她臉上挂着已經流幹了的淚痕,上前去把女人扶了起來,然後抱在懷裡,輕輕拍伏着後背。

雖然那是她從小就沒體驗過的那種關懷,可她早就在腦海中演變過千遍萬遍。

“别哭了,媽,”江消說,“是我,齊權。”

連齊權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自己這一生。

她叫齊權,哥哥叫做齊林。

可能從一開始出生的時候,他們就在暗示她,在這個家庭,這個人生裡,她就應該早早地做好棄權的打算。

她死的時候才二十四歲,正是很多人才剛剛開始自己風華正茂年歲的日子,可是她就這麼死了。

死在從十八樓躍下來的疾風裡,死在了冰冷又肮髒的水泥地面上。

她如果那時候還有神智的話,可以看見自己的腦漿,自己的鮮血,周遭的尖叫和恐慌。

到底,還是給别人帶來麻煩了不是嗎?

很多時候都在想,自殺者到底該怎麼樣才能簡單又不添亂地結束自己這一生。有時候想想也蠻累的,燒炭會給房東造成陰影,二手房也再不好賣出去,處理後續的人心裡也會膈應,不小心還會造成火災,禍害到隔壁,走在路上選擇被車撞又有些不負責任,畢竟人家也可能是在趕路回家,等着一家人團聚,卧軌就更不可能了,收撿殘肢的工作人員多可憐啊,大半夜工作,還得時刻留意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穿過的火車,忍着惡臭去撿那些令人幾個月幾個月吃不好睡不好的屍體。

齊權覺得自己太累了。

就連最終選擇怎麼結束自己,都還要活在别人的目光審視打量裡,更别提死之後周圍人高高在上的指點了。

以前看到過,很多人想要挽救那些自殺者的時候,都會說,你為什麼要想不開,生活裡還有這麼多吃不完的美食,看不完的風景,你還有父母,還有朋友,你死了他們怎麼辦?你的那些寵物,你的那些工作,你死了他們怎麼辦?你選擇你自己的自由,同時也是給他們栓上一輩子的枷鎖,你這樣才是最懦弱的,這樣才是最不負責的,最任性的,最自私的。

對的,所以有時候你不妨仔細想想,那些夾留在生和死邊緣反複徘徊着的人們,他們到底是懷揣着多麼偉大的豪氣。

他們明明可以選擇自己一死了之的,這樣才是最輕松最快樂的,可他們就是為着不給這些人束上枷鎖,才繼續苟活着。

太累了,太累了,到底而言到了最後,他們也還是得為别人活着嗎?

齊權記得,自己在最後的階段裡,已經幾乎不會哭了。她很害怕于自己作為一個流幹了眼淚的人形機器,接下來會走向怎樣的結局,她不怕死,不怕痛,她這一生裡其實經曆過許多比這些更可怕的事情,她很善于忍耐的,她也很想繼續活着的。

但太累了,總感覺這世界上的好多東西都在試圖扼殺着她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母親接二連三的電話,喋喋不休的抱怨,家裡又因為哥哥的不幸婚姻而增添了多少煩悶,父親日夜醉酒,打砸她,撕扯她,她逃無可逃,亦一點也不想逃。

他們都怪她,怨她,說她置身事外,說她冷心冷肺,沒有把這個家庭放在眼裡。

她說:“這就是過日子啊,一家人就是這樣的。”

是嗎,齊權想,我從沒像要過這樣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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