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時,江凝初小心翼翼地蠕動着她的腳,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隻是有些不适,
真是奇了,看來就是老天也知道自己做錯了,這才治好了她的腳,當作賠禮道歉了吧,
天光放晴,膝蓋不疼了,心情也就好了不少,昨日那場禍事帶來的不爽此刻煙消雲散,
江凝初心情極好地打扮了起來,叫惜雲給她梳上一個精美的發髻,
美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如現在這般,江凝初等得眼皮又要打架了,惜雲擡着的手也要快失去知覺了,
她無聊地随口說道,“昨日點的香效果不錯,你找時間再配上幾罐,”
惜雲絞着一縷發絲,聞言,手一頓,“娘子睡得好就成,奴婢記下了,”
昨夜後半夜起夜時自己去娘子房裡走了一遭,怕那熏香傷了身,就又撤下了,娘子睡眠不好,想着怕是會折騰一番,沒想到竟睡得更香了。
一定是自己的制香技術又提高了,果不然是她惜雲,别人可沒這個本事。
就在惜雲一陣沾沾自喜之後,手腳也利落起來,須臾之間一個飛仙髻魔法般變了出來,
墜着一根流蘇簪,長長地如瀑布般垂到衣肩,上布滿的水晶透着陽光折射出五彩斑斓,
流蘇簪本就是最能體現女子儀态的一種配飾,從小外祖就花重金請來從宮裡告老還鄉的老嬷嬷,一對一教導,受着不亞于世家貴女的待遇,駕馭起來自是輕車熟路,
一步一動,若不細看,那步搖末端微微的顫動是瞧不出來的。
時至夏日,飛天髻配上紗裙,清涼又舒适,雪白的肌膚在紗裙下盡顯風情,
美人靜立,笑顔如畫,未置一詞,卻是能十足地吸引人的目光,頗有幾分“未成曲調先有情”的意味在其中,
江凝初看着惜雲一臉迷妹樣兒,忍俊不禁地笑道,“快些拿帕子擦擦,口水都要髒了衣物了,”
惜雲趕緊拿手摸了摸嘴角,發現什麼都沒有摸到,才知被耍了,氣鼓鼓地嘟囔起腮幫子,
“娘子可真是不害臊,哪有這麼誇自己的,”
“怎麼沒有,謝娘子和沈娘子不就這般嗎?再說了,好看不能當飯吃,但總能讓自己開心些,多活些時日,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江凝初面色如常,擱以前自己所學的儒家修養是斷不能叫她說出這樣不謙卑的話來,平心靜氣地說出這些話來,倒叫惜雲好生佩服,
不知是從何時起,謝姝玉和沈顔汐這兩個家夥都把她帶偏了,兩人都是火急火燎閑不下來的性子,更為突出的一點就是格外自信,毫不謙虛,臉皮之厚讓她歎為觀止,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而久之也就學到了一二。
有時侯又何必管别人呢,自己開心,每日笑容能常挂臉上不才是最重要的嗎?至于其它的,那是随煩惱一同打包被帶走了最好。
她現在隻後悔沒能早些明白這些簡單的道理,平白多添了許多煩惱。
“行了,快些動作吧,别叫客人久等了,”
江凝初早就吩咐了朱管事主辦這馬球會,大到上場人員,客人的衣食住行,小到球場的維護,皆是他在管理,
不惑之年,白發多生,朱管事卻是樂在其中,每日和顔悅色待人。
晴空萬裡無雲,陽光明媚,溫溫暖暖,馬球場上人聲鼎沸,朱管事忙得不可開交,一雙布滿老繭的手胡亂扒拉着,遠遠一瞧,還以為在跳大神呢?
“哎哎哎,這邊兒,快快快,把這草捋平了,”
“看着點,這果子别打翻了,娘子們等着用呢,”
又一會兒,見一娘子帶着三五仆婢,極有眼力見的迎了上去,
“娘子來啦,這邊請,已為您安排好了席位,陰涼地下,保準曬不着半分,”
“江姐姐,你可來了,等你好一會兒了呢,”
側目一看,謝姝玉一身紅衣,紮着兩個發髻,一蹦一跳歡天喜地朝她奔來,
小姑娘嬌俏,這個年紀,笑容是最加分的美貌,光下紅衣似火,像是一團火光,四處蔓延,襯得人明豔美麗,讓人不受控制地為之傾目,
“就你一個人嗎?怎麼不見沈娘子呢?”
江凝初見謝姝玉隻帶了一個貼身丫鬟,沒看見沈顔汐,問了一嘴。
雖說兩人喜歡拌嘴,但到底是志同道合,性格合得來的人才說得上話,兩人黏在一起就吵起來,比個不停,今日是難得一見的安靜。
聽江凝初這麼一問,謝姝玉嘴角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礙于面子,裝作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聲音悶悶的,
“她呀,諾,在那裡呢,”謝姝玉的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竹棚下,
竹棚是江凝初特地修建的,當是給不上場打球的賓客休息閑談之地,為了清涼舒适,四面透風,用竹簡串成簾子來遮光,
而此刻,簾子被卷了上去,其間坐立之人卻并未沾染半分暑氣,原是四面八方都圍上了人,
這其中多為姑娘家,打着傘,不停地用帕子拭汗,頂着日頭,腳下生了釘子般,不願意挪動半分。
“這些娘子們都在瞧什麼熱鬧?日頭毒辣,可别中了暑氣了,”
江凝初向前走去,腳步極快,眉頭蹩了起來,
這都是嬌滴滴的姑娘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女,要是暈了倒了的,十張嘴也說不過那些愛女如命的權貴夫人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