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差點沒想到原來這娘子的意圖在這兒呢。
向左那不就要到邊境去了嗎?江凝初這一行本就有要去西南邊境的意圖,來人為何要多此一舉,冒險半路劫持,緻使他并未考慮向西排查,當真是奸詐。
謝宥珩心裡暗罵一聲,轉身吩咐驚雲飛鴿傳書給尹州,派人向西邊搜索。
江凝初被迫跟着他們走了,這幾日她忽覺夏日的那股暑熱沒了,待到看見窗外連綿不絕的山峰才知道自己果然猜的沒錯,她确實是在向西走。
從被綁來後,她就覺得不妙,等到在鎮子上聽到百姓們嘴中說着聽不懂的方言,才知道自己應當是在一個類似山溝溝的地方,交通不便語言不通,才會如此貧瘠。
幾天趕路下來,不光是江凝初,就連趕馬的車夫和外頭那群人都動作都慢了下來,自己更是頭暈眼花,四肢使不上力來。
終于在一日午後,江凝初在馬車上昏睡着,覺得有人在自己身上亂摸,出于本能,她霎那間驚醒,才見幾個老婆子抓着她往外拉。
她一出馬車就見那胡子男對着一個管事打扮的人悄聲說着什麼。
來不及江凝初反應,她就被幾個婆子連扯帶拉帶到了一個三面是牆,隻留一個出入的木門的小院中去。
江凝初清醒着腦袋,并未反抗,隻偷偷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門口是剛才那幾個婆子把手着,院子外邊不時有人走動,别說出這個門,就是她吃飯喝水門口的人都要豎起耳朵來,盯着她有沒有整出幺蛾子出來。
看來抓她來的人還真是下足了功夫啊,将她丢在家中後院,眼底下看管着,此人如此費心,更不可能是普通恩怨。
可涼江凝初怎麼想,也找不到這麼個人出來。
接下來幾天,飯菜照常由人送進來,門口看守的人隻增不減,江凝初在這籠子一般無異的地界安靜地過着讓人心焦日子。
前院書房,楊智令幾個姿色尚佳的婢女奉上茶水來,新鮮的茶葉在熱水中綻開身姿,翠色欲滴。
“什麼?你将她綁來了,為何事先沒有同我商量,”陸明清火急火燎将嘴中茶水吞入腹中,放下杯盞,厲聲質問。
他走馬上任不過月餘,西南地區軍務繁重,得空抽身來楊智這走上一趟已是艱難,聽到如此消息更是震驚。
相比起陸明清,楊智坐在紅木椅上,氣定神閑地抿上一口茶,不慌不忙道,“陸大人何必驚訝,這不過是早晚的事,大人難道不早有此打算了嗎。”
一語點破他心中所想,陸明清稍正了正衣冠,坐下來。
楊智又道,“我知大人顧慮,此事我亦放在心上的,這江家娘子少不得壞我大事,為着今後所想,此次讓我遇上了,就先下手為強,派出去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您不用擔心。”
陸明清聽完,慢慢平複了心情,仔細想想,卻也不失為一次好機會,不過楊智這人狡詐多疑,這次先斬後奏,以後說不定就能在背後捅他刀子,令自己實有不滿。
“人你先别動,等我處理完事務再做打算,在這之前,你可先與他談談條件,若她識相,留她一命也未嘗不可。”陸明清留下這段後就急匆匆回府去了。
楊智暗歎他狠戾,從前的未婚妻竟不留半分情面,任意打殺,與那冷血之人無異,幸虧自己未曾全盤托出。
若是叫他知道了這事成的不易,損失了不少人手還有人在後頭追查着,定少不了他當這個替死鬼,怎麼的也得先将她穩下來,至于後頭那些人,走一步看一步吧。
滇城風和日麗,秋天的蕭瑟在這裡未顯半分,依舊是姹紫嫣紅一片,滿山花草樹木競相生長,早晨山腰間的雲霧散去,日光灑落鄉野間,才揭開了百姓們熱鬧的一天。
這裡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前朝以來就有都護府坐落于此,來自各方的人在此地定居,從而開展多國貿易。
所謂利益之下必有紛争,作為西南第一城,福禍并生,這一點在本朝猶為明顯,新皇上位以來發生了多次叛亂,多為附近藩國單方面挑釁引起,其中也少不了為官者從中做梗,
故而如今的滇城并未設立正式的政府官員在此管轄,都是天子親自挑選人前來治理,陸明清就是被派來協理的官員之一。
現在,偌大的都護府一片死寂,主理的蕭大人坐立不安,自從前兩日收到一封信來,他可有整整兩天都沒有休息好了。
他躊躇着,待茶已冷上了兩邊,就在驚雲要來扯下那杯冷茶時,“大人,下官已經派人去尋了,每日進城之人皆有記錄,想必不出幾日就能查清,”
“既然都記錄在冊,以蕭大人的本事,下面的不可能兩日都沒有線索,”謝宥珩冷聲道。
“您的意思是……”
謝宥珩擡眸看向蕭如輝,目光如寒冬臘月的冰渣子泠冽,“那人能有如此本事,自然也有法子躲過入城的排查,我要你将這些人的名單寫一份給我,”
“我親自去查。”
話音落下,蕭如輝背上生出一片汗滴出來,這無疑于是扒開他的褲子,量他有幾尺幾寸,雖算不上勾結,這名頭說出去也不大好聽,可他一個京官外放至此,不同當地一些有權有勢的商量着行事又能如何呢。
如今謝宥珩直接挑破這層關系,他卻是無法獨善其身了,隻能祈禱着走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