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邊東西還沒擺好,這面就來了客人,她擡頭瞧了一眼,有幾分眼熟,仔細想了想,是昨個前個都見過的回頭客。
這賣糖水的小生意位置固定了,味道又好,價錢也不算貴,攢了不少回頭客,每天還有往夜市去,瞧見她這個小攤子的新客。
宋槿儀擦了把手,介紹道:“有冰酥酪,紅豆沙冰,今日還加了雪泡豆兒水。”
這賣了七八天,花樣漸漸多了,不能再單靠體力将東西拉過來,宋槿儀跟茶館隔壁賣鹵子的阿婆租了個江州車,一周五錢,這下就方便多。
謝無恙推車,宋槿儀則和許若蘭拿一點輕的,替他分擔一點重量。
小娘子要了一碗紅豆沙冰。
這紅豆沙冰是提前将紅豆煮熟碾碎和熱牛奶攪拌,沙冰則是從桶中現撈,讓謝無恙拿長刀拿削成小山一樣的冰沙堆,上面淋着紅豆牛奶。
宋槿儀将做好的紅豆冰沙遞給這位簪花小娘子。
小娘子接過,邊吃邊說道:“宋娘子,今日我趕得早吧!昨日稍晚了一點都沒能吃到這紅豆沙冰。”
宋槿儀笑迎着她的話,将她誇了一頓,眼光是如何如何的好,今天簪花簪得如何如何的美。
******
雲州碼頭。
幾艘華麗的遊船緩緩靠至岸邊,那遊船長大約十幾丈,一艘就頂得上一座二進院的宅子,船上面雕刻的圖案,無一不精美細緻。
遊船上面抛下來十幾條粗麻繩,在岸邊候着的一群腳夫們趕忙上前拿着繩子的一端,系在岸邊的木樁上。
岸邊的人看不見船闆上的人,隻看得見上面展下來一塊長方形舢闆,将船闆與岸邊的落腳地連接在一起。
過了片刻,那舢闆發出“哒哒”的聲音,一行人順着舢闆走了下來,為首一人鬓發中夾雜着白發,雙目炯炯,着錦服,颔下長髯飄拂,氣度非凡。
下面早已等候的人恭敬地行了禮,引着他們去到碼頭南邊,那邊遙遙望去,長龍一般的馬車車隊候着,四五十名仆從候在車隊旁邊。
有人不禁好奇地問道:“這是誰家?這麼大排場。”
“你看後面運着一車車的綢緞布料,這麼大的手筆,應該是宋家。”
“原來是宋家的家主回來了,怪不得這麼大排場。”
馬車中,宋章烨雙手搭在膝上,背靠車廂,眉宇間一片疲色,他的側面坐着管家,管家着赭色長衫,脊背微微佝偻着,畢恭畢敬地朝宋章烨禀告着一應事務。
“這個月度支司的人過來了一趟,也沒幹什麼,就是查了賬,掌櫃們都處理好了……”
那馬車比尋常馬車大一圈,裡面不僅設了軟榻,靠外面還設有一茶幾,上面擺着一整套青釉刻花瓷茶具,旁邊放着一個掐絲琺琅黃地紅花碟子,盛着點心。
茶幾前跪坐着一個小丫鬟,正在為宋章烨沏茶。
宋章烨捏着眉心,沒有立即接過茶,丫鬟将茶盞輕輕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管家見宋章烨悒悒不樂,滿臉愁緒,問道:“老爺此去盛京,事不順乎?”
“盛京商貨今年隻取昔年一半,因我去,才勉強又加半焉,謂今歲常州出新布一端,我亦買得一批,看有何異。”
宋章烨說完,又問起家中近況:“我走了這一個多月,家裡面沒出什麼情況吧?”
“夫人把家務打理的井井有條,一切皆好。”管家知道老爺最愛這位沈夫人,他就使勁誇夫人的好。
又聽宋章烨問道:“槿儀呢?我走之前她一個勁地胡鬧,這一個多月她可懂事了?這次回來就該給她準備嫁妝了。”
管家面色一凝,不知該如何回話,他猶豫了一番,緩緩說道:“大小姐她離家出走了。”
宋章烨蓦地撐開眼皮,沉下臉來,目光冷冷地看着管家,不怒自威,問道:“怎麼回事?”
“您那時要離家去盛京,府中衆人都忙着上下打點,一時不察,讓小姐偷跑了出去。”
宋章烨眉頭緊皺,直接問道:“人找到了沒?”
管家搖了搖頭,見宋章烨欲要發怒,趕忙找補道:“但現在已經有了一點消息,樵歌街的一家當鋪送來一支小姐的簪子,小姐應該就在樵歌街附近。”
“那還不快去派人找!”
管家連聲答應,躬身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