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儀一面死死盯着春三娘後退,一面看向四周,尋找着生機。
太監和宮女亂作一團,侍衛一時間還未趕到,嫔妃們有些慌張地躲在内侍和宮婢身後,有些則看清局勢大膽護在太後面前,借勢做這個好人。
與宋槿儀一同站在高台上的人,紛紛避讓,逃到台下,唯有宋槿儀這個目标避無可避。
她往哪躲?!
春三娘雙手握着劍身,眼睛瞪得跟牛一樣,整個人像是繃在弦上的箭,蓄勢待發。
她稍微一偏,春三娘就緊追不舍,宋槿儀被逼到死角,退無可退,眼見那簪子向她刺去,宋槿儀吓得閉上了眼睛。
幾秒後,她聽見利刃插入皮肉的聲音“噗嗤——”,她整張臉皺成一團,不敢睜眼,片刻後她遲遲沒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她試探性地睜開半隻眼,看見自己身前站着一個熟悉的背影,她逆光打量着他的側臉,他垂着頭,深邃的眉眼緊緊蹙着,像是在忍耐着什麼。
她不能理解閉眼的瞬間發生了什麼,謝無恙不是在外面嗎?
宋槿儀小聲地叫了他幾聲,見他沒反應,又繞到謝無恙身前。
那一瞬間,她的瞳孔劇烈顫動,她看見珠钗整個沒入謝無恙的腹部,隻留下頂部的花飾,上面的珍珠也不知掉到哪裡去了,鮮血染紅了花飾,順着簪子一滴一滴往下淌血。
那血像是滴在她的心口上,灼燒着她的心髒,她失神地伸手在傷口周圍想要觸碰,卻又縮回,怕弄疼謝無恙。
她看着那一大片的血,好害怕他會死掉,她朝着人群呼救。
殿内嘈嘈雜雜,有人将維持着秩序,有人擡走兇手的屍體,衆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殿内的貴人身上。
宋槿儀她們縮在在角落,無人在意他們的生死。
宮婢急匆匆帶來三四個太醫為貴人壓驚,宋槿儀跪坐在地上,懷中是不斷流着血的謝無恙。
他的唇色灰白,面色近乎透明,她緊緊懷着謝無恙,不斷放聲央求,希望有人能救救這個生命垂危之人。
可根本無人回應,哪怕貴人們連個皮肉傷都沒有,哪怕太醫紮堆圍在貴人旁,也沒有一個人過來看看他們。
宋槿儀感覺謝無恙的氣息越發微弱,她心中慌亂極了,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她四下張望時,見角落裡遺落了一個藥箱,不知是哪位太醫遺落在那的。
她這會也顧不得别的,立馬起身去拿箱子,幸好殿内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無人注意她們。
她心跳得很快,顫顫巍巍地将瓶瓶罐罐全部倒出來,幸好每個瓶罐上面都貼着标簽。
宋槿儀并不會處理傷口,這會隻能硬着頭皮上,她咬着牙,緊緊捏着簪子的外端,眼一閉将簪子從謝無恙的腹部抽出。
哪怕陷入昏迷狀态,此刻謝無恙也是疼的悶哼一聲,宋槿儀心中跟着難受。
謝無恙是為了自己受傷,可她卻沒辦法讓他少受點罪,她垂着腦袋埋怨自己為什麼平日沒有學點救命的知識。
宋槿儀捧着席面上的酒瓶倒在傷口上,然後再用宮廷禦用的金創藥,像是不要錢的一樣往傷口撒。
她沒有包紮病人的經驗,隻有包粽子的經驗,她扶起謝無恙,讓謝無恙的下巴擱在自己肩膀上,她虛虛環着他,像是擁抱一樣,雙手交換繞着圈包紮傷口。
草草巴紮完,宋槿儀蔫頭耷腦地坐在原地,雙手輕輕地撫在謝無恙的脊背,她怎麼這會才發現他這麼瘦,上下摸着沒兩斤肉。
等這次回去,她一定要好好給他補補。
宋槿儀留了兩瓶止血的藥和紗布,又趕緊将瓶瓶罐罐收拾好放回原地。
她安撫性地拍着他的肩膀,低語道:“等一會出宮就好了。 ”
宋槿儀想隻能等一會放她們出宮,她去找個大夫重新包紮。
過了一會,謝無恙意識漸漸回籠,他疼得說不出話來,渾身冒着冷汗,他“咝咝”地冒着氣聲,有一搭沒一搭地睜眼。
擡眼時,瞧見宋槿儀焦急神色,好像他對于她是很重要的人。
他忽然問了一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謝無恙看着宋槿儀嘴唇上下翕動,卻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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