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終并未按宋槿儀所設想的那樣發展——她們沒能出宮。
因行刺一事,與春三娘一同來的膳夫被扣押至皇城司監牢。
一下子從金碧輝煌内宮到這暗無天日的牢獄,這天淵之别的落差令人難堪,衆人也都明白進了這皇城司的監牢,别說賞賜,能保住命都不錯了。
此事因春三娘而起,這把火不免燒到李荷身上,先是有人閑言碎語挑撥,後有人惡語相向,甚至有人還想動手。
宋槿儀實在看不過去,阻止道:一個個不想想怎麼從這牢獄中脫身,卻一個勁地在這欺負一個弱女子,好生不要臉!”
有人怨怼道:“若不是你小心眼,在太後面前多言,将春三娘當衆逼瘋,也不至于到今天這個局面,你也逃不了幹系!”,這人見宋槿儀站出來,以煽動性的言語火上澆油,想将火燒到她身上。
宋槿儀自是明了他的意圖,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若是我不提前挑明,此事被太後發現,可就坐實了欺君之罪,大家是一塊來的,怎麼逃得掉同夥的罪名?”
她不待那人回答,又反問道:“你這會倒是厲害,那為何不在春三娘發瘋時上來将她鉗制,隻當她瘋病發作,還不至于驚擾太後。這會馬後炮,跟放屁差不多!”
擱往常,也許宋槿儀不會這般怒聲回怼,主打一個和氣生财。
可這回她身處監牢,前途未蔔。謝無恙又高燒,她本就心煩意燥,又見這一夥人隻會窩裡橫,怼到她的臉上,那她隻好不客氣了。
“你——”那人嗫嚅了兩聲,便沒了聲。
大牢安靜了下來,宋槿儀蹲在謝無恙跟前,靜靜注視着他,想着他什麼時候能醒,她對這裡又恐又懼。
這牢獄裡沒有一絲人氣,陰森森的,泛着涼氣。
大牢中,别說治病的藥,連塊濕毛巾都沒有,她握着謝無恙的手,祈禱着這裡的涼氣将他體内的熱氣壓下去。
這一夜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去
内獄裡高壁深壘,牢房裡沒有窗戶,透不進一絲光,面對着黑漆漆的牆壁,宋槿儀不知道過了多久,到了什麼時辰。
隻能從獄卒端來幾個發幹發硬的饅頭,推斷已經到了第二天。
她探着謝無恙的腦袋,發現謝無恙的高燒不退,甚至有些燙手了,宋槿儀慌張地尋求别人的幫忙。
有人好心幫她們查看了傷口,說可能是那一簪子刺得太深了,傷到内髒,血止不住,再這樣下去傷口會發炎潰爛。
她感歎自己有先見之明,留了一點東西,她打起精神,用之前私藏的紗布和藥,替謝無恙換了紗布。
謝無恙中途醒來,腦袋還糊塗着,不知道自己在哪,隻是小聲問她,多會能回雲州。
宋槿儀握着他的手,答非所問“一定能出去的。”既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她一天一夜沒吃沒喝沒睡,還要照顧一個病人,忙完這一切,她昏睡過去,不知道是餓的,還是困的。
她感覺自己剛眯上眼睛,這邊就有地動山搖的聲音,她迷茫地望着前方。
膳夫們大聲呼喊着不好。
宋槿儀實在太困了,想繼續閉眼睡覺,卻聽見慘叫聲和獄卒說話的聲音。
原來是豫王因為他們搞砸太後壽宴,讓獄卒将他們處理幹淨。
這下宋槿儀的瞌睡全部沒有了。
衆人被逮到一處空地上,宋槿儀想要扶起謝無恙,卻被獄卒暴力地拖到一處空闊的地方,她的手腕被摩擦出了血。
她揉着手腕,打量着這個陌生的環境,雖然不知道這地方是幹什麼的,但那地上還未風幹斑斑血迹,還有一些人體組織,很難不明白這是什麼地方。
她慌張地尋找的謝無恙,沒看見謝無恙,宋槿儀着急起身去找,卻被人死死按在原地,警告道:“老實一點,不然就先殺了你。”
那邊拖着謝無恙的人像是丢垃圾一樣扔到地上,說道:“這小子半死不活的,要不給他個痛快?”
一個身形較為魁梧的獄卒,拿着一塊白色方帕擦拭着砍刀,眼都沒擡一下地說道:“行啊,就先砍這小子吧,給他個痛快!”
那刀刃泛着森白冷光,不知過去有多少人曾成了這刀下亡命之人。
那人将帕子随手一丢,雙手握着刀柄,高高舉起,劃破空氣,發出刀鳴,宋槿儀感覺自己的心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呼吸不順,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拼命地掙紮着,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刀直直往下落去,她撕心裂肺地喊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