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與單野真正在一起的日子為數不多,這七年來他們都是借助通訊玉符聯絡的。
她印象裡并無見過成春。
“還記得我們一起去司徒府辦理身份令牌那日嗎,有個認出你半妖身份的人,她的名字就和這個教習一樣。”
單野視線從教習那處離去,明晰透亮的清澈眼眸重新落回在葵朵身上。
“嗯,是有這麼個人來着。”
葵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七年前那日的記憶逐漸回溯。
她想起來了,那天那人将她誤認為半妖,還給她辦了個人族的身份令牌,倒是便利了她不少事。
不過從蒼琅至今,誤認她是半妖的人類倒是不多。
自從八歲那年被魔們激活一半魔王血脈後,她便能學得更像人類一點了。身上也如正常修者一般,可以被感知到有靈力波動,故八歲之後遇到的人類都認為她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小孩罷了。
至于八歲之前遇到的那些誤認為她是半妖的人類,她就假裝是自己突然變異了,半妖隐藏修為的天賦突然不見了。
反正在他們眼中,她隻是個小孩子,小孩子能懂什麼呢?
葵朵不禁暗暗為自己的機智沾沾自喜。
她忍不住嘴唇輕彎,道:“我還記得她那時好像用了斂息符,我們都看不清她的容貌。”
葵朵将雙手放在腦後,上身向後靠,邊語氣輕松地說道:“哎呀,管她是不是那個人呢。小野,今天中午吃什麼?”
一想到單野做的那些那好吃到驚天地,動鬼神的食物,她就已經有些餓了。
單野無奈輕扶額頭。
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若那人真的是教習,那她為何會在琅水司徒府擔任一個小小的寫文書的小吏。
罷了罷了,也确實不關他們的事。
他将手從額上放下,回眸望着她的側顔,道:“糖醋裡脊、炸素丸、生湯雞。”
都是昨日裡葵朵報的菜,單野記得很清楚。
葵朵眼睛亮了幾分,猛地點頭。想了想,又轉過頭對單野說道:“再加個吹羊大骨吧,應金琅和我都……”
喜歡吃。
“小朵,課堂不要讨論與學習無關的東西哦。”
一道清潤圓和的男音響起。
葵朵的桌子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敲了一下。
是助教權懿,也是葵朵名義上的便宜舅舅。
……糟糕,忘記貼隔音符了。
不過符箓課似乎也不允許貼隔音符。
“……”
葵朵立刻正過頭來,坐直了身子,乖乖地說道:“是!”
身側的單野也學着她,坐直了身子,手乖乖整齊地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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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符是防護型符箓之中最為基礎的。”
成春立于台上,居高臨下注視着衆弟子。
她言辭犀利:“方才我已一一指出你們的不足之處。今日在座有三十八位,就有二十位未成符。下一堂符箓課,我要看到那二十位畫出一張完整成效的金剛符。”
權懿取出影石,放映在弟子正前方。
各弟子課業分排行赫赫在目。
葵朵瞪大了眼瞧,從下往上看,不出所料,自己得了零分,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再從上向下看,單野,三分,位列第一,又滿意地點了點頭。
略過兩個不熟的名字,再向下看,施無莘,二分,位列第四。
葵朵驚訝地看了一眼坐在她正前方的施無莘。
她似乎一直都保持着正襟危坐的狀态,坐姿端正,安安靜靜,完全不像她後面兩個上課還偷偷講小話的二人一樣。
此時的魏無莘桌面上的畫符器具已擺放的整整齊齊,她正心神專注地盯着課業分排行影像看。
雖此刻葵朵隻能望到她的後腦勺,但葵朵依然能感受到她看似波瀾不驚的外表下藏着的對知識的濃厚渴求。
葵朵:“?”
她的魔手下還挺好學,看來是個有腦子的,不知道是不是比那個豬魔和鳥魔難糊弄。
難搞哦。
葵朵暗忖。
權懿總結道:“本堂課上,畫成一階符箓的得課業分一分,每高一階依次上加。我已做好統計,弟子腰牌上也會同步記錄。”
在東籬,弟子以課業分為能否結業的指标。
若是課業分達到那門道或藝的标準,則可選擇随時結束那門課業。
當然,結業的标準不算高,隻要将那門課業習到精通就差不多了,若是想要學成大師或者頂級高手的程度,也可以向任教教習申請。
每門的課業分都達到指标,順利結業,方可于東籬學宮畢業。
此刻,清越悠揚的敲鐘聲于院外響起。
“今日的符箓課就此結束。”
權懿收起了影石,與成春一同離開。
“下節符箓課,你認為你能畫成金剛符嗎?”
單野起身,慢條斯理地将二人桌上的畫符器具一一擺回原位,邊出口問道。
葵朵依舊癱在課椅上,身子懶懶地向後靠,視線落在前方依舊坐在原位上的施無莘,“不能。”
開玩笑,她可是魔王。
魔王,怎麼會得到娲皇娘娘賜予的力量。
單野又問道:“那不如換個藝學?”
東籬學宮有十二道九藝。
各道藝下又有無數分支。
有那麼多可以學的,不必拘泥于符箓。
葵朵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都說了,這是熱愛。”
熱愛怎麼能換呢?
單野:“……”
他又道:“行。那我們先走吧,到飯點了。”
葵朵見施無莘沒有要搗亂的迹象,登時一個鲮魚打挺,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回答道:“好。”
二人正打算離開。
“葵朵。”
一個泠泠的少女聲從二人身後響起。
葵朵微微轉過腦袋。
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冷冽的少女。
她身形纖細高挑,梳着靈蛇髻,頭上僅餘幾隻簡約的靈銀飾。
鑲着銀白色挂飾、如墨般黑的發,與她白若凝脂的膚色相照,更顯氣質清冷絕倫。
鼻梁挺翹,薄唇微抿,眉目分明,五官偏向立體,是冷豔的那挂長相。
眼眸烏黑透亮,但裡面并無什麼情緒。
身上那分恬淡如水,又帶着幾分莊重的氣質,隐隐有幾分金陵皇太女的影子。
葵朵有些疑惑地問道:“權傾钰?有何事?”
葵朵自認為與權傾钰不相熟,故上課前在教室内看見她也并未與她打招呼。
權傾珏語氣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本月休沐日要回太女府嗎。”
除去節假日,東籬弟子每月在月底都有一日休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