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方慎三人,圍坐在火堆旁。
雖說是在山野間過夜,但他們吃得可不差。
燒雞,熏肉在火上熱一熱,那香味能飄出二裡地去。
“四娘姐,你真不吃一口啊。”
抱着一整個熏雞啃的小道士,滿嘴塞的全是肉,話都說不清了。
不遠處的黑狐,理都不理他。
馬彪殺過妖,但與妖相處還是頭一遭。
向着黑狐不停的看去:“頭兒,她這是幹嘛呢。”
方慎也望過去一眼:“這叫狐仙拜月。”
隻見黑狐直立起來,後爪蹲坐在地,前爪屈在身前,沖着月亮不停的點頭。
“還真像磕頭。”
馬彪瞧得稀奇,方慎卻叫他收回目光,别打擾方四娘。
“所謂拜月,其實就是山間生靈,在吸納日月精華修煉。”
方慎又道:“咱們鎮堂府,藏書閣内就有典籍記載,你多去翻看,也不至于問出這種話。”
馬彪嘿嘿一笑,撓了撓頭。
方慎看着湯鍋裡,已經炖好的雞湯。
自己先嘗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果然現宰的雞做湯就是鮮。
一陣晚風刮過,方慎的身後,滿地的雞毛被吹得飛來飛去。
端着碗湯放到黑狐身邊,方慎轉身就要離開,不想打擾到方四娘。
“你祖上,是不是有個叫方懷清的神棍。”
方慎回身,黑狐已經睜開眼,正盯着他看呢。
“不錯,他是我家先祖。”想到方四娘千年修為,方慎反問道:“莫非四娘,與我祖上認識。”
“我認識你那把佩劍。”
黑狐不再拜月,低頭喝了口雞湯,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那把劍殺過我。”
方慎愕然,沒想到與方四娘之間,還有這段舊怨。
“放心,我不會把賬算到你一個晚輩身上。”
黑狐露出如人般的玩味笑容,低頭又看了眼碗裡的雞湯。
“你與他很像,他也喜歡做各種吃的,手藝卻沒你好。”
方慎也笑了,看來方四娘與他先祖的關系,更像亦敵亦友。
黑狐伸出右爪:“你湊近些,我給你診個脈”
方四娘繼續自言自語:“按理說,你是那人的後代,不該靈氣全無,連引雷劍都驅使不了。”
方慎蹲下身,手腕伸過去,黑黑的小狐爪子搭了上來。
“七歲時這劍便認我為主,那年帝都有大妖作祟,我雖然将它斬殺,但也被它的毒瘴所傷,就此祖上傳下來的咒術秘法皆不能用,甚至與人交手氣血運行得快,筋骨都會劇痛難忍。”
小狐狸爪子,收了回去。
“人妖修行雖有不同,但三千大道說到底也是殊途同歸。你們修的是紫府丹田,内煉的那口氣。而妖則是吸納天地靈氣,在紫府中結丹。”
黑狐圍着方慎,繞了一圈:“你斬殺的妖,應該是蛇蠍一類的毒物,萬幸你是他的後人,血脈壓得住體内殘存的妖毒,否則早就暴斃而亡了。”
“可還能恢複。”方慎眼裡帶着一絲期盼。
黑狐卻搖搖頭:“這毒好解,等到能恢複人身後,就能幫你化解掉。但你中毒盡十載,紫府已毀,聚不起氣了。”
“那就多謝四娘了。”
“你倒是看得開。”黑狐哼笑出聲:“也罷,将佩劍給我。”
方慎沒多問,就将祖傳的引雷劍放到了地上。
黑狐伸出前爪,從劍鋒上劃過,立刻有幾滴狐狸血落在了劍上。
瞬間整個劍顫抖起來,無數電芒缭繞,最後竟彙聚成手臂粗的紫色閃電,向着天上竄去。
天空似有回應,陣陣悶雷的轟鳴聲傳來。
“為何,你能驅使這把劍。”
方慎被此刻的天象,震驚到了。
要知道,這把劍有禁制,鑄成後隻有方家人能用。
怕是方懷清這位老祖宗活過來,否則曆任繼承這把劍的方家後人。
施展出的威力,都不及方四娘這般厲害,竟然能引動天上的雷電。
黑狐将爪子,伸到嘴邊舔了舔,傷口立刻愈合了。
“你當這塊鑄劍的鐵疙瘩,裡面的紫雷怎麼來的。”
方四娘的語氣,帶着幾分憤慨:
“那是我渡千年雷劫時,一邊躲着别被劈到,一邊還要舉着這塊破鐵,幫神棍把雷引進去。”
方慎錯愕,這得是什麼交情,方四娘能幫他先祖,冒如此大的風險。
“本就是劈我的紫雷,感應到我的血,雷電四射的還想滅了我。”
“以後你不必放血飼雷了,就是要受點雷電之苦。”
方慎聞言,将劍握在手中。
電芒順着劍柄,向着他的筋骨裡鑽。
劇痛席卷全身,方慎額頭上冒出冷汗。
但他把劍握的更穩了:“被妖毒折磨了十餘載,筋骨之痛我早已習慣。能用此劍重新斬妖除魔,我甘之如饴。”
“四娘姐,雞湯喝完了嗎,我給你又端來了一碗。”
小道士把湯碗放到地上,又把燙紅的手指,湊到嘴邊不停吹氣。
黑狐卻不言語,還扭頭走到一邊去了。
景畢方笑嘻嘻的,湊過去又說了幾句,仍舊沒得到一句回答。
這才端起那碗涼了的湯,轉身回到了火堆邊坐下。
“你似乎,不太喜歡畢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