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豎起劍指:“隐”
方四娘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見了。
實際上,她是從人群上空飛身而過。
若有人此刻擡頭,就能看見一把白紙傘,無風卻飛進了城隍廟。
進了廟裡,方四娘就瞧見,搶到上頭香的,竟然是個文弱書生。
“我娘子體弱多病,在下誠心祈禱,希望她能痊愈,身體好起來。”
幾個挎着竹籃,手裡拿着香的中年婦人,笑着說道:
“文秀才,真是心疼媳婦,又來給小娥求福了。”
“小娥啊,你真是好福氣,從村裡嫁到了帝都城内,還有這樣好的夫君,換作是我啊,死了都樂意。”
“呸呸呸,城隍爺面前,也敢亂說話。”
“哦,對對,瞧我這張嘴,有怪莫怪啊。”
文秀才站起身,就沖着這幾個,叽喳說個不停的婦人笑着見禮。
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瘦弱的小婦人,她面容稚氣未脫,瞧着也就十七八歲。
“幾位嫂嫂,你們在此上香祈福吧,小娥體弱又起了疹子,不能一直見風,我先帶她回去了。”
文秀才說完,就去牽小娥的手,看得這些中年婦人,又是心裡好一陣的發酸。
調笑,羨慕的話,再次說了一籮筐。
小娥下意識,就想将手往身後藏去,又被笑話臉皮真薄,不愧是才被娶進門的小媳婦。
可當她與文秀才,那含笑看來的目光對視在一起時。
小娥趕緊主動握住了文秀才的手,結果又惹得婦人們哄笑出聲。
“夫君,我想去長明殿,給姐姐點一盞蓮花燈。”
文秀才體貼的說道:“這是自然,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小娥趕緊搖頭:“我昨天夢到阿姐了,所以想陪她姐妹間說會話,夫君在廟外等我就好了。”
文秀才又一番叮囑,叫自己的這位小妻子,别太累,别太傷心,若是有需要随時叫他。
别說那幾個小娥同村的婦人了,就連一旁很多大姑娘,小媳婦,全都對小娥投去羨慕的目光。
畢竟能找個秀才做夫君,對尋常百姓來講,這樣高攀的事情,已經很難得了。
文秀才還這般疼媳婦,比大多男子都要強多了。
小娥對于這些,羨慕她的話,隻是低着頭不吱聲。
松開文秀才的手,急匆匆的往正殿的後身走去。
路過方四娘身邊,小娥看向她一眼,用布遮擋的臉,依稀能瞧見一塊塊的紅斑。
景姒如今是魂體,被小娥直接穿體而過。
她不習慣的,用手在身上摸了摸,毫發無傷,這種感覺還挺新奇的。
但就是因為被小娥,面對面走過去,對方臉上的紅斑,景姒看得特别清楚。
“四娘姐不對勁,那小姑娘臉上的不是疹子,而是很嚴重的凍瘡。”
景姒懂醫術,隻看一眼,就辨别得出,那還不是尋常的凍瘡,非得反複凍傷好多次,才會流水紅腫得如此厲害。
“回來。”方四娘手一撈,把走出去幾步的景姒,又給拽回身邊了。
“你莫非,還要給她醫治凍瘡?”
景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就死了。
“四娘姐對不住,我就是習慣了,看見病重的人,就想醫治好他們。”
“活人你怕是沒機會救了。”
方四娘看着景姒,聽完她這話,緩緩的低下頭,剛才說起廟會的那股子開心勁兒也沒了。
果然,身邊帶着人,就是麻煩得很。
才擺脫了方慎幾人,如今又來了個景姒。
“别難過了,不能救人,你可以醫鬼。”
其實人死後變成鬼,到了酆都城,也與在陽間時一樣,需要吃穿也會生病。
方四娘向着,文秀才那邊随手一指:“那不就有一隻病鬼,看着都快死了。”
方四娘不知道,怎麼哄人開心。
既然景姒覺得,一身醫術無處施展,那就找點病鬼讓她救呗。
“四娘姐,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
方四娘向着她眉心一點:“你才做鬼,鬼氣太弱。”
要不是她拿妖氣,幫景姒溫養着,白天裡敢出來,早就魂飛魄散了。
得了方四娘一縷妖氣,景姒再次睜開眼,吓得立刻捂住了嘴,才沒有喊出聲。
此刻的城隍廟内,與剛剛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無數鬼差,押着魂魄從她面前經過。
還有一些披頭散發的女鬼,就站在人群裡。
聽到那些婦人,料到有趣的事情,也跟着拍腿大笑。
而順着四娘,指去的方向,景姒就瞧見,文秀才的身邊,站着個渾身是傷的女鬼。
她的頭發濕漉漉的,不停往下滴水,眼神幽怨的緊盯着文秀才。
而這女鬼的樣貌,竟然與剛才那個小娥,長得七八分相似。
景姒看得認真,那女鬼似有感應,一雙沒有瞳孔的白眼珠,向着她看了過來。
而景姒隻覺得,眼前一花,這女鬼就瞬移到她面前,與她臉貼臉的站着,陣陣腥臭的潮濕味,熏得景姒忍不住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