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最後妥協的是老闆娘。
她不哭了,但還是弱不禁風的樣子,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
俞未燃無聲地盯着她,觀察她的腳步、動作、神态。她低垂着頭,用帕子擦着眼淚。
飛舟不敢懈怠。如果是他一個人還好,但俞未燃在,不管怎樣,保護俞未燃是最重要的。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一個黑影就猛地朝他們飛撲而來!
“注意!”
兩人都沒料到,老闆娘隻走了半段路,就放棄掙紮,撕下了僞裝。
俞未燃很驚訝,因為她的速度很快,她的身體很輕盈,分明隔着那麼遠的距離,卻如一塊隕石砸向他們,隻是眨眼的工夫!
“我來!”
飛舟的反應也極為迅速,立刻擋在了俞未燃身前,同時掏出手槍,毫不猶豫對着老闆娘就是一槍——
“嘭!”
這次是真的子彈。
但沒打中。
子彈被老闆娘躲開了,擦着她的胳膊飛過,隻是劃破了她的衣裳和血肉,并非緻命傷。她的手帕飄落在地,她來不及撿。
“你敢騙我——俞未燃!你想死是嗎?!”
老闆娘的目标從一開始就是俞未燃,躲開攻擊後立刻撲向了他。
俞未燃閃躲時淩亂的腳步踩中了那塊帕子,在上面留下了一個灰色的腳印。
“你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他已經死了……哈哈,他死了!他,他……”
老闆娘喉嚨裡發出詭異尖銳的笑聲,而他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據說老闆娘以前是個窮美人,老闆雖然長得又矮又胖,但勝在家裡有錢,于是兩人湊在了一起。
歲月不敗美人,老闆娘長了些年歲,但依舊能看出往日的姿色。但此時此刻,那張她引以為傲的臉一夜之間枯萎,像被燒毀的森林,隻剩下荒蕪的殘骸。
那張臉上沒有皮,隻剩下肉,所有肉都堆在一起,已經辨不出五官。上面長滿了疤痕,像纏繞的樹根,非常猙獰可怕。
俞未燃怔愣間,突然呼吸一緊,被老闆娘扼住了脖子。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涼薄的空氣就灌了進來——老闆娘被飛舟一腳踹開了。
她纖細的手指勾住了俞未燃的領口,帶着他翻倒在地上。
“咳咳咳……”俞未燃難受地咳了起來。
飛舟很謹慎,不敢随便出手,恐傷到俞未燃,才讓老闆娘有機可乘。
他本想将兩人分開,再給老闆娘喂一顆子彈,但老闆娘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死活抓着俞未燃不肯放。兩人距離太近,他擔心自己貿然出手,會傷到俞未燃。
“殺了你……殺了你……”
老闆娘把俞未燃從地上拽了起來,揪着他的領口,把他摔向了水泥牆。
“嘭”地一聲,俞未燃後背撞到牆上,眼前黑了又黑,五髒六腑絞痛,裡衣濕透了,這下可能真的是傷口裂開了。
疼痛差點讓他昏迷,但喉嚨上湧的血腥味讓他清醒了點。
“小俞!”
飛舟吓得心髒快跳出來了。
俞未燃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老闆娘對他沖擊最大的是那張臉,那張仿佛被大火燒了幾個小時的臉。至于身體上的傷……他已經痛到快要失去知覺了。
飛舟擡起手,瞄準了老闆娘,但該死的,他的手在抖,他竟然不敢開槍。
“呵呵……呵呵……”
老闆娘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異常瘆人。
她的指尖開始冒煙,她的頭發開始燃燒。
俞未燃睜大了瞳孔。
她的手指滑過他的脖頸,他的大動脈,他作為人類最脆弱的地方。
他被燙到了。
“呵呵……呵呵……”
俞未燃背在身後的手提了起來。
“呵呵……呵……”
老闆娘還在詭異地笑着。
俞未燃的眼睛找到了她的心髒。
她穿得很單薄,因為情緒波動,胸口起起伏伏。
“呵……唔!”
笑聲戛然而止。
老闆娘的手垂了下去。
一把匕首插中了她的心髒。
某一瞬間,俞未燃好似從那張恐怖的臉上尋到了她的眼睛,他從裡面分辨出了“震驚”。
她的臉開始滴血。
她全身都在燃燒,速度越來越快,火光倒映在俞未燃的瞳孔,近在咫尺。
“小俞!”
飛舟也顧不上燙不燙了,他沖上來将老闆娘猛地推開,架住俞未燃的身體帶他往後撤。
“砰——”
爆炸聲從身後傳來,兩人都被沖擊力震翻在地上。飛舟心想他那身體可不能再撞一下了,于是充當肉墊護住了俞未燃。
“沒事吧?”
兩人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
老闆娘在爆炸中已經化為灰燼。
俞未燃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他……他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