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醫生好。”迎面走來的小吳向葉淨月打了聲招呼。

摸着口袋裡的糖，葉淨月一時間有些恍惚，甚至連和小吳擦肩而過都沒發覺。

他回了聲好，緊緊抿着唇，拖着步子緩緩移到走廊盡頭的活動室。

窗外的柳葉枝繁葉茂。也不知在這種天氣裡，柳樹是如何長出這般堅韌挺拔的綠葉的。

活動室的門虛掩着，身着條紋病服的美麗少女依舊靠在窗邊畫畫。

葉淨月猶豫了一刻，還是敲響了門，走進少女的視野裡。

“阿淨，你又來看我了。”面容冷峻的少女在看到葉淨月的那刻露出一絲笑意。她很快又垂下眼睛，盯着黯淡的地面。

葉淨月按亮了活動室的燈。

“在這麼黑的地方畫畫，傷眼睛。”葉淨月輕聲道。他垂眼看向鐘一飒，神情複雜。

鐘一飒回過頭來，繼續在畫闆上塗抹着。發現葉淨月走近的影子，她突然把畫抱在懷裡，身體前傾遮住畫布。

“畫的什麼不能給我看？”葉淨月露出淡淡的笑來。俊秀但面無表情的少女擡起頭，也微微揚了揚下沉的嘴角。

“秘密。”

看着身着病服、短發少女嘴角的笑意，葉淨月笑容逐漸消散。眉間不易察覺地流露出一絲憂慮之色，有一刹那的走神。

鐘一飒抱着畫闆，盯着他愣神的模樣問：“阿淨在想什麼？”

也許是頻繁的打雷下雨，住院部的電壓有些不穩，白熾燈的頻閃甚至能被肉眼捕捉到，頻頻打在二人臉上。

“在想，”葉淨月移開目光，向窗邊走了兩步，身體倚靠在窗棂上，緩緩擡起頭盯着天花闆上刺目的燈光。半晌他歎了口氣，随口道：“你穿裙子的樣子。”

“我沒穿過裙子。”鐘一飒搖搖頭，但葉淨月沒有看她。

窗外的風停了。方才一直敲打着窗玻璃的柳葉聲消失了，活動室裡沒有别人，空氣靜止片刻。

身着白大褂的鬈發青年仰着頭靠在窗邊，白皙清瘦的脖頸上，喉結上下滾動清晰可見。

“阿淨，我想……出院了。”鐘一飒突然說。

葉淨月輕微擡頭，啞聲問：“出院？你想去哪兒？”

鐘一飒沉默了。她無處可去。但她知道，她已經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

空氣凝滞兩秒。葉淨月開口：“不然……你先去我那兒吧。我家有很多空房間。”

“真的？那你家裡……有畫畫的地方麼？”鐘一飒擡起頭，清甜的聲音欣喜，眼裡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面色蒼白的葉淨月笑了笑。“沒有，但是我可以叫人給你打掃出一間畫室，我有些陳舊的畫具。”

這倒是真的。葉淨月小時候也學過一段時間繪畫，畫具倒是挺齊全的。隻是後來母親發病以後，經常無緣無故把他的畫撕的面目全非，畫闆也砸碎了幾個。

後來葉淨月就不再畫畫了。甚至有段時間對繪畫産生了心理陰影，叫人把畫具全部收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看着面容冷峻的少女開心的笑，葉淨月轉過身，盡量克制着情緒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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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淨月走出住院部準備回門診大樓，剛走過大廳拐角，迎面和正疾步行走的羅夏醫生撞了個滿懷。

“你幹什麼？這麼着急？”

雖然自己也算不上矮，但一米九一的羅夏對葉淨月而言還是很高。他的下巴狠狠地撞在羅夏肩上。葉淨月捂着臉，對羅夏發牢騷。

那天在醫院裡羅夏嘲諷他179的身高，九十九斤的體重一百斤的反骨什麼什麼的，羅夏自己也上去測了下。

這麼多年葉淨月隻知道羅夏挺高的，那天頭一次清楚的知道他的具體身高。

竟然有191。當時在機器上看到那個數字葉淨月還是略微震驚。

“怎麼了？”見他神色有些慌張，葉淨月問。

“我正到處找你，又跑住院部去了？”羅夏喘了口氣，拽住葉淨月的胳膊就往門診大樓裡拉。“你趕緊，回科室把衣服換了，有急事兒。”

被拉着一路走跑，進了電梯葉淨月終于甩開羅夏的手。“對了，小飒要出院。”

“鐘一飒？她出院去哪兒？”羅夏吃驚地看向他，面露異色。

“暫時住我家吧。我去你那兒住。”葉淨月沉默了一刻，語氣模糊。“我會盡快想辦法聯系……她的家人。”

快速換了衣服下樓，羅夏拉着葉淨月一路小跑，穿過醫院對面的馬路又繞了好幾條街，上了一輛停在隐秘巷子裡的商務車。

葉淨月疑道：“到底什麼事兒這麼着急？”

剛拉開車門葉淨月就吃了一驚：“從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