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給别人外在的表現截然相反，傅斯敏是一個恍若天生情感就很淡漠的人，她并不會安慰人，但在這個情況下她也就隻能用陪伴給她一點點安全感。

蟬鳴聲漸漸變大，透過被砸開的一個小洞可以清晰地知道已近黃昏，柔黃的夕陽傾灑在地上。

一直在她們身後沉默的王思明動了。

他走上前，湊在傅斯敏旁邊笑道：“冬至，你還記得哥哥嗎？”

傅斯敏聞言給了他一記眼刀，很兇，紮得王思明有些退縮。

求生欲作祟，王思明思索片刻後依舊是鼓起勇氣說：“冬至，哥就知道你還活着，當年你那麼不聽話就從聖子弟那裡逃出來了，我們找你找得多辛苦啊。你還是跟以前那麼漂亮，這麼久都沒什麼變化，瘋病也都治好了還吃上公家飯了。”

王思明隻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傅斯敏并沒有什麼反應，隻當做他是空氣。

“你看哈，你和哥才是有親的，現在隻要咱倆合作把你面前這個警察幹掉就能逃出去，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你殺了人。冬至，我已經在這個死地方待了快三天了，我不想你也受這種苦。”

傅斯敏緩緩将懷裡的人，起身拿起那把蝴.蝶.刀，她甚至不需要掂量掂量熟悉它的重量，仿佛是熟悉到了骨子裡。

她熟稔地快速轉着手中的刀，一下又一下，擦着自己的手指與手背過去，看得人驚心動魄。

下一秒，刀尖直直地抵着王思明的喉結，隻需要她稍稍一用力就能紮進去。

傅斯敏聲音像是摻了冰：“那我在這裡殺了你，也一樣沒人知道。我不怕死，也更不在乎這個警察會不會死，就算夠不上那傻逼說的合作，你也是我親手殺的，所以很值得。”

她一頓，又惡劣道：“并且，你好像，認錯人了。”

王思明隻覺得雙腿在打顫，沒有再開口激怒她。

傅斯敏随即就在他恍若看神經病的眼神中哐當把手中的刀摔在地上，扭頭走回應戈身邊。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周遭伸手不見五指，蚊蟲就在黑暗中伺機找準機會飽餐一頓，附近野獸嚎叫的聲音在山間盤旋回蕩。

應戈經曆着失血過多與脫水和傷口感染引起的高燒，她頭痛欲裂，靈魂與身體像是被撕裂開，使得她理不清現狀與分不清現實。

身邊的人突然一動，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看看她要去做什麼。

一片黑暗中傅斯敏俯身撿起那把刀，用衣角稍微擦了擦之後用左手握住刀刃，毫不猶豫地一劃拉，再攤開手時血由小米冒成了黃豆，順着掌紋彙集在一起流淌在手指上，最後滴落在地面上。

傅斯敏跪坐在應戈身邊，扶起她，就這麼将自己的血一點一點喂進她嘴裡：“要是怕有病我也沒有辦法，你要麼喝，要麼死。”

應戈任由着她擺弄，人的求生欲望與生理作用下她本能地吞咽着口中的腥甜。

如果不是有黑夜掩飾，應戈想她現在一定狼狽得不得了，甚至還有點恐怖。

漿糊般的大腦遲鈍地冒出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自己——茹毛飲血。

大概過去了三分鐘，應戈能有主動地去操作自己這具身體時，她擺手示意不需要了，開口的一句話是：“流了這麼多血，你疼不疼啊？”

傅斯敏一愣。

兩秒後，她輕輕地說：“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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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拄着拐杖的熱心村民帶着一群警察進山尋人，早晨狙擊手估計隻是為了威脅他們才放了幾槍，實則隻傷了兩個警員，似乎隻是要吸引警察的注意力把真正的主角引入局。

老農和他兒子這會要帶着他們去往的真正目的地是兩年前特大緝毒任務的遺址，除此之外，楚瑾也想不到其他在瓊山裡面有象征性且能夠藏人的地方。

山路崎岖難走，車開不上來。

一群警員隻能徒步上山，比起警訓的出校的環城跑還要刺激。

”領導，我跟你講哈，這山近幾年老邪乎咯，那些個造毒的之前都選在這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前幾天啊還燒了輛車。“老農他兒子氣喘籲籲地跟在楚瑾後邊。

楚瑾随意一瞥，這人的手寬大有些粗糙，但沒有厚繭子，一點也不像長年累月在山上幹貨的農民該有的手。

與此同時，王思明在角落裡盯着兩人的背影，舉步悄無聲息地走到她們附近，摸上那把被丢在一邊的刀，舉高就想對着她們刺下去。

傅斯敏感知到了他的這一舉措，擡手就抵住他落下的手臂，扭頭擡腿一掃就想要把人給絆倒。

王思明踉跄幾步穩住身形，下一秒就被人當腹一腳。

傅斯敏發了狠地沖上去奪刀，王思明的理智也是随着她的攻擊斷裂開，多日的恐慌已經讓他有些失常，現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對着人猛戳猛砍。

”就算老子死了，老子也要帶着你這個騷.貨下去，全當我們王家絕種也不會讓你帶着人吃絕戶！“

傅斯敏翻了個不加掩飾的白眼，隻當這人腦子有問題在發瘋，自己出手也是用手也是用了全力。

但人在絕望下爆發出的潛能是無限的，王思明無論她怎樣做都沒有把手中舉着的刀松開。

就這麼毫無章法地打了将将五分鐘，王思明轉變策略，扭頭舉着刀就對着躺在一邊的應戈撲過去。

傅斯敏來不及作出思考就下意識撲過去。

刀鋒進入□□發生沉悶的聲音，傅斯敏擡手捂着脖頸這處正汩汩淌出鮮血的傷口，她渾身劇烈地顫抖，疼得無法發出聲音。

但此刻，她的大腦高速運轉，擡腿就将王思明給揣開，抓起一把沙礫就朝着他眼鏡揮灑過去。

王思明躲閃不及硬生生挨下。

砰——！

明明鎖死了的大門被人從外邊猛地撞開，撞到牆壁上發出的聲響震得整間廠房都在顫抖。

無數手電筒光束探進來，有人在歡呼着，有人在大吼着，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找到了！找到了！

”頭兒——敏姐——“

”快快快！擔架擔架！！！“

傅斯敏脫力倒在地上，應戈艱難膝行過去，替她捂着傷口：”……沒事沒事，刀别拔下來，要傷了動脈就成噴射戰士了。我們馬上去醫院，傅斯敏堅持下去。“

遠處三兩個警員給王思明铐上手铐，架着他往前走。

訓練有素的警員和随行醫務人員蜂擁而至，七手八腳地把她們擡上擔架。

一群人剛走出大門時，混亂中一聲槍響。

砰！

下一秒隻見被架着的王思明還沒來得及看看到底是誰殺了自己就直挺挺地軟倒下去，太陽穴的彈孔中緩緩淌出腦漿與血液的混合物。

楚瑾在咆哮：”東南方向有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