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金慧的病房與陳迎的并不在同一層,傅斯敏和應戈過去還花了一點時間。這層都算些嚴重但不至于要命的傷病患者,她手術結束之後就被醫院安排在這了。
根據醫生的提供的信息來看,高金慧是腹腔中刀,失血有些嚴重,再加上當時收到了些許刺激,傷情不容樂觀。
不過這姑娘大概是祖上修橋造路積了大德,她很幸運地脫立危險保住了一條命,并且還成功醒來,意識和認知都正常清晰。
高金慧的病房是個普通三人病房,她的床位在最裡面靠窗的位置,兩位病友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中年阿姨,此刻正互相分享着家庭情況與病情,哈哈笑着過幾天出院兩家人抽空一起吃個飯認識一下,兒女都照顧在側。
相較之下,高金慧這小姑娘病床邊就有些冷清了。
應戈與傅斯敏穿着成套的春秋長袖制式襯衫,兩個警察找過來且長得都是那種在人群中讓人一眼記住的類型,這引得走廊兩側頻頻有人探出頭來圍觀。
笃笃笃——
應戈屈指在病房門上輕扣幾下,示意她們此刻要進來。
得到應允後,她先是跟兩位中年阿姨簡單說明了下來意後就徑直走到高金慧旁邊。
“高金慧,根據流程呢,我們現在要對你進行問話,請你不要隐瞞什麼。”應戈拉過病床邊的椅子坐下,把手機的錄音功能打開,并輕輕敲了敲胸前挂着的執法記錄儀。
高金慧穿着藍白條紋病号服,背靠枕頭,臉色看起來比醫院的被套枕套還要蒼白。
她聞言點點頭。
應戈回頭示意傅斯敏将自己身上帶着的電子設備關機,并告訴後邊兩位阿姨警察問話過程中不要錄音錄像,不然要追究責任後就開始了。
“首先呢還是基礎的問題,高金慧你前天從市局離開後去了哪裡?我們要掌握一下你的行程,确定是不是與警方目前已知的相符合。”
高金慧思考了莫約三分鐘,遲鈍的大腦才給出一個答複:“我那天從警局離開後,先是和陳盼說告别,然後就坐了207号公交車從市公安局站坐到下寮村站,走了一公裡多回家,這幾天除了昨天早上出門買了三天的菜就一直沒出過門。”
應戈在随身帶着的筆錄本上寫下幾個隻有她自己能夠看得懂的話,繼續問:“那犯罪嫌疑人進入出租屋時,你在哪裡?又在做什麼?”
高金慧接下來答得還算通暢:“我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覺,我都不知道他進來了,直到後來盼盼回來拿東西,我聽到她的慘叫才醒過來,他殺了盼盼後意識到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就過來抓我了。接下來的……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那你認識犯罪嫌疑人嗎?就是你說的行兇傷人的男人。”
她搖搖頭,含淚道:“應警官,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我和盼盼,估計就是陳迎這人又在外邊惹了什麼仇人,他本來想來弄陳迎的,卻陰差陽錯的殺了盼盼。”
見她哭得真誠且臨近崩潰,應戈也沒再往現場回憶上問,盡量不刺激她。
她接下來又問多了幾個問題,該确定的都問完了,剛好時間也差不多到沈舒窈與其專業法醫團隊要來給高金慧做傷情鑒定了。
應戈就打算拉着傅斯敏離開:“高金慧,等會會有法醫來為你依法進行傷情鑒定,這幾天的話你就好好養傷休息,相應的保險公司也會過來找你提供幫助,如果真的留有很大的心理陰影,影響到你的生活,可以聯系個心理咨詢師。保持手機暢通。”
……
這是沈舒窈今天做的不知道第幾個傷情鑒定的案子了,之前在研究所工作時都是和各色大體老師打招呼,也會以教授的身份帶新兵蛋子。自從來了市局工作後,她不僅多新鮮多腐爛的屍體都能夠見到,而且各色的傷口也能怼到她眼前等着她。
月薪四萬八變八千四,沈大小姐竟毫無怨言。
秉持着她是警務工作者,是人民公仆,沈舒窈從早忙到現在,臉上對待群衆們的表情依然是真摯的微笑。
盡管群衆不能透過口罩看到這真摯的微笑。
沈舒窈吩咐醫院騰出一間私密一些的診室或者病房來,用輪椅将高金慧推到這後,她側身将藍綠色的隐私簾給拉上,并溫柔地說:“請你将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這裡隻有我和助理以及你三位女性,影音設備也隻用作證據留存。”
透出血漬的紗布被慢慢解開,沈舒窈拿着測量傷口長度的不鏽鋼鐵尺,盯着這個傷口很微妙地挑了下眉。
最後的驗傷結果竟然連輕傷都算不上,刀片隻是很幸運地被捅進了髒器之間的縫隙中,除了給高金慧放了點血、開了道口之後就沒有别的影響特别大的問題。
驗傷完畢後人美心善的沈法醫還承包了重新包紮的任務,貼上無菌敷貼後,紗布就開始一層一層地纏繞其上。
她的手修長好看,手藝也很巧,高金慧盯着她黑蝶般撲閃的睫毛,蓦地出聲說:“姐姐,你看起來真有氣質,雖然沒有看到正臉,但絕對也是個好看的女生。”
沈舒窈禮貌地應下:“謝謝。”
說罷,她似乎是想到什麼,将紗布綁緊并打上個好看的結,拍拍手起身問:“對了,高小姐,這次的事情有沒有對你造成嚴重的心理陰影啊?”
高金慧聞言,半秒後才點頭。
沈舒窈将工具拿到診室角落裡的洗手池裡清洗:“我妹妹是做心理咨詢師的,你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将她推薦給你,她經驗很豐富,不說能給你提供多大的幫助吧,但至少也算做個陪伴。”
沈舒窈隻有一個和自己同一個媽生的真·親哥,正在家裡混吃等死、繼承家産,家裡養着的沈二小姐是她同父異母的繼妹,早就在十幾年前就說好自己不插手沈家的産業,并選擇了在家長眼裡毫無用處的心理學專業,一張機票送到英國留學鍍一層金回來躲着他們倆兄妹生活。
剩下沒有名分的,那都是早死的狗爹年輕時候弄的風流債不想償還負責的産物。
她說着脫下兩層乳膠手套就要從褲兜裡翻出手機來給高金慧推微信。
高金慧禮貌地應下:“謝謝。”
-
副熱帶高壓與盆地地形雨城隔壁buff影響之下,江畔每天都在上演早上陰雨連綿、下午暴曬高溫的場景,這會傍晚天慢慢暗下來才感受到一絲的涼意,車窗外紅霞滿天,橘的、粉的、紫的混雜,将一方車窗填滿。
筠江大橋每到晚高峰都是車擠車,橋上沒有輔道,電動車大軍就在機動車道上穿梭,橫沖直撞着就要歸家。
傅斯敏今天才發現吉利上副駕駛有塊蠻大的顯示屏,目前正好奇心泛濫在上面滑動自己的手指看看有什麼好玩。
這輛吉利還是應戈前年終于攢足了全款買車的錢,貨比三家,查找無數攻略才拿下的,這塊顯示屏除了傅斯敏以外就沒有動過了。有幸坐她的車的人都是工作原因,大家都着急焦慮,才沒有那麼多閑心思。
終于傅斯敏在上面找到了自帶的弱智華容道小遊戲玩起來。
而應戈在煩惱今天開車上路遇到的不知道第幾次惡意鳴笛、别車、亮閃光燈,心裡盤算着等會到市局就把行車記錄儀回放發給隔壁交警大隊的同學那去。
坐過應戈開的車的人無一例外都會誇贊她開車很穩,能狠狠地為“女司機”正名,但她本人對這種誇贊沒什麼感覺,自己隻是做到了個掌握路權的司機最基本的事。
她平時上下班開電動車,不僅是因為更加方便省錢,而且還有“安全”。
她會在車窗貼上單面可視膜,白天還好,晚上開始亮燈仔細看就能注意到駕駛位裡是個女司機,然後各種亂七八糟的别車、碰撞等壞事都貼上來了。
不過這麼做的司機最後都會在手機短信裡收到全責帶來的扣分通知。
前方紅燈亮起,她踩下刹車,發現放在一旁充電的手機亮起,提示她有新消息。
甜哒:鴿子你和你的Crush最近進度如何?
甜哒:吃瓜貓貓頭.jpg
應戈太陽穴一跳,答得含含糊糊。
鴿鴿:感覺還可以吧,有發展。
豈止是有發展啊,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完了,最後發現隻是單方面的付出,她壓根就沒辦法知道傅斯敏到底對自己是什麼意思。
在等待的最後十秒裡,應戈又發——
鴿鴿:但是我和她之間感覺發展的空間不多,接下來我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