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轎車亮着的車尾燈熄滅,車流重新流動。
老同學楚瑾在這方面上的經驗比自己豐富多了,問她絕對沒什麼問題。
隻見軍師她發了條長達十二秒的語音過來,應戈急忙将手機切到藍牙模式,并在傅斯敏華容道通關的BGM中戴上了一邊的藍牙耳機。
甜哒:“你多有意無意散發你的人格魅力撩她一下,比如說話可以欲擒故縱,她問你就反問回去。”
鴿鴿:然後呢?
鴿鴿:[疑問]
甜哒:“有些事情雖然心裡跟明鏡似的,但也要裝不懂去問她,細節決定成敗,從小事入手,有你這張臉和恐怖的毅力與自律,沒有啥是你做不到的~”
甜哒:“對對對,你别那麼正經,多在她面前騷一下,開個屏。”
楚瑾的最後一句話到應戈已經到市局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都讓她覺得尴尬。
她自己隻要想到那個畫面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上次是她真正拿證上崗,到後面還是靠傅斯敏精湛的演技騙自己騙過去的。
鴿鴿:那你和你太太用這種方式多久才在一起啊?
甜哒:[贊]
應戈:???
這個手勢是什麼網絡新梗嗎,為什麼她們都喜歡用這個誇她?
氣氛冷卻,關于應戈神秘Crush的話題就此不了了之。
她沉思着,樓下接待處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喂,我是應戈。”
話筒裡那内勤女警聲音聽着年紀不大,但從語氣上看應該是件極大的事情:“應隊您快下來看看!”
應戈右眼皮一跳。
“礦井抛屍案涉案人陳小姐與其父母在接待處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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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就可以看到接待處大廳那圍了一群人,混雜着家人、各種牲畜、生.殖.器的國罵聲響徹了整個走廊,震得路過的領導臉色都不太好看。
應戈雖然沒下過基層,但也是見識過糾紛調解中雙方互相的問候狠厲程度的,起因不是誰家散養的狗吃了誰家的雞,因此嘴仗打的多慘烈她這聽得懂Y省地區方言的人心裡跟明鏡似的。
“你擺講你是我女子,我家不得養過你這個胎神!”陳母指着陳迎一頓輸出。
陳父不甘掩埋在陳母的光芒之下,立馬也給予暴擊說:“早早曉得你是弄個不要臉的婆娘,老子生下來的時候就該把你弄起走。”
陳迎應該是知道自己爸媽不允許警方對陳盼進行屍檢了,從而才不顧身體上的虛弱從出來将這十八年所受的所有委屈都朝着一切的原因倒出來。
她單薄的身影像一棵在風雨中搖搖擺擺的、新栽種的樹,哽咽着:“你現在才來後悔有什麼用!就不該生我的,你早把我弄起走我也不用吃這麼多苦!”
陳母躺地上使勁拍打地面,哭嚎道:“大家快點過來看哈嘛,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娃兒,現在跑起來指責我。生你的那天是我的受難日,又把你拉扯到弄大,你個不曉得感恩的白眼兒狼哦。”
應戈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打算扒拉開圍觀人員上前去調解。
誰知道一道聲音卻比她的動作更先一步。
“那把你爽的那天設置成陳迎的出生日期不就好了,這樣子你和你老公都高興。”
全場的目光都朝着娉娉袅袅走來的傅斯敏看去,猶如舞台燈光聚集在主角身上那般。
深知市局規章制度的應戈首先向她投去了不贊成的目光。
傅斯敏選擇無視,繼續說:“不過你要是想爽的話,自己去超市裡花一塊錢買瓶爽歪歪不就好了,用得着把一個根本不想出生的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嗎?是,我忘記了,你們兜裡連買tao的錢都沒有,更别說一塊錢大鈔了。”
大概是她剛才這番話實在是太過于炸裂,接待處大廳猶如天降一顆名為“小男孩”的原.子.彈,核爆的寂靜過後是更沸騰的讨論。
陳父陳母被當場炸了個外焦裡嫩、鮮香酥脆,連反擊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天到晚就知道說别人白眼狼,隻管生不管養算什麼父母,小女兒屍骨未寒請法醫讓她開口說話都不允許,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怎麼讓你倆就此封肚的兒子不帶過來見見世面,一輩子躲在山溝溝裡算什麼?”傅斯敏幾乎是面無表情地将這些說出來的,身上是一種詭異的情緒穩定,“不好好解決問題,卻想着來訛政府與社會多一點賠償金,你們這樣的放中古歐洲是要下地獄的,靠自己花錢購買幾萬張贖罪券都抵消不了。”
陳父猝然暴怒:“這是我們屋頭的家務事,你一個外人插啥子嘴嘛,你有啥子資格開腔嘛?!”
傅斯敏把警官證從口袋裡翻出來展示:“就憑陳迎是我手底下案子的受害人,就憑她和陳盼也是個人,我需要保護她的安全與基本尊重。”
“哎喲喂,這年頭警察不跟老百姓辦事就算了,還欺負我們嗦,我們這些老百姓的日子硬是難過哦!”陳母流着淚,起身用力一推同樣在一旁淚流滿面的陳迎,“都賴你這個丫頭片子哦,我們屋裡頭的臉面都莫得咯!”
傅斯敏欲要繼續開口,應戈終于連接會網線了,肩上扛着二杠二星就來了。
應戈的語氣沒有之前那麼溫和:“這裡是市局,你們再在這裡吵的話,一個人吃一個妨礙治安罪!這個案子我們刑偵支隊查定了,無論二老允不允許我們法醫對陳盼進行屍檢。”
說着,她給了傅斯敏一個眼神,示意她把哭得快呼吸堿中毒的陳迎帶走。
“好了好了,都不準吵,不準再說那麼不文明的話,現在也快八點了,你們在這一下午也水米未進的,就都安靜下來休息會。”
……
應戈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往回走時,想起還有什麼事情沒有找劉沛明吩咐的,腳拐進了大辦公室。
擡眸時她卻愣住了。
是傅斯敏在安慰坐在她自己工位上哭得梨花帶雨的陳迎。
此時大辦公室裡隻有寥寥幾位警員,大家不是出勤就是下樓吃完飯,兩人的對話隐隐約約能夠傳到應戈耳朵裡。
傅斯敏從劉沛明辦公桌上抽了幾張紙巾,胡亂為小姑娘擦着臉上的眼淚,并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說:“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沒有任何人值得你掉眼淚?”
陳迎點點頭。
傅斯敏擡手抹抹她的臉,蒼白又病弱,看着陳迎的眼睛:“所以,把你的眼淚全都憋回去,要把強大的部分展露出來别人才不會欺負你。”
應戈看得入迷,全然沒有注意到旁邊剛從視偵辦公室跑回來正氣喘籲籲的劉沛明。
“頭兒!”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就問:“劉沛明你這麼大聲做什麼,聲音啞了要檢驗一下自己最後能夠吼多大聲?”
劉沛明聞言委屈巴巴:“頭兒,視偵的張姐讓我來告訴你,白飛利回家了。”
應戈剛說完知道了,想起什麼來,心裡那條名為“完蛋”的陽光大道在朝着自己招手。
她扭過頭,正好撞上傅斯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