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們是物業的,近日我們公司商議想将小區内的兒童遊樂場所擴建,特地過來詢問一下每一戶業主的意見,需要您填一下表,麻煩您過來開下門。”
林淼拿着刑偵支隊剛借助業主群裡的消息打好的話稿子在門口敲門。
按照他們現在目前掌握了的消息,白飛利的妻子雖然是私企管理層的領導,但自從結婚生了一胎之後就很難再回到之前的工作強度上了,好幾次都要被降職,最終還是靠她拼盡全力從職場與家庭中極限轉換下保住。
不過二胎後,她不知道為什麼産假結束了也依舊沒有回去上班,就一直拖到現在,拖到月底就正式被辭退。
現在是晚上八點多,就算白飛利不在她們跑空了一趟,他的妻子也一定在家,因為二胎現在七個月越大,婆婆和母親都沒來照顧,也沒請月嫂,這麼小的孩子離不開人照顧。
高檔小區一梯兩戶,電梯是兩邊開門的。隔音也很好,黑泱泱幾位警察站在門口快十多分鐘都不知道屋内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直到林淼又锲而不舍地敲了兩三分鐘,門才從裡面被人打開。
“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女人瞧起來很憔悴,穿着件寬松的睡衣,染發劑褪色後留下發黃的頭發被紮成了一個馬尾,剛才應該在休息,已經散出大半來,稀稀疏疏地搭在肩頭。
應戈作為組長兼隊長,她率先過來,從警服口袋裡拿出警官證展示:“您好,我們是江畔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您先生是我們最近在查的一起兇殺案的嫌疑人,小區監控顯示,您先生今晚回家了。”
女人一推鼻梁上夾着的黑框眼鏡,聞言有些震驚地瞪大眼,努力把自己的思緒抓回來後,她搖搖頭,否定說:“飛利他今晚根本就沒有回家,他前天跟我說出差了,現在應該在海滬市。”
“那麻煩您把您的身份證拿出來,我們需要核對一下身份信息。”
女人有些猶豫,但還是把房門虛掩回去,回房間翻找了一番。
身份核對的是,她就是白飛利的妻子何春妍。
“你們可以告訴我,我丈夫他究竟幹什麼了嗎?”
應戈将白飛利這天做到事情與前些天的礦井抛屍案告訴她,何春妍滿臉不相信,甚至提出了是别人冒充了白飛利去殺人。
何春妍這麼想也是對的,因為在此之前白飛利給周圍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克己複禮的謙謙君子,家人評他溫柔暖心,同事評他能力出群,街坊鄰居評他熱心知性。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溫順和善的人,背地裡竟然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
演到傅斯敏都想聯系好萊塢給白飛利頒發一個影帝才能擁有的小金獎杯。
應戈從警十年來在社會這座魚龍混雜、良莠不齊的林子裡見慣了,根本就不缺白飛利這種鳥兒,隻是用最平常與公事公辦的語氣對何春妍說:“事實就是這樣的,警方今日送被害人回家時正好就目睹了白飛利行兇時刻,所以何女士請您先讓我們進去簡單檢查一下,您的一面之詞是不能将我們請走的。”
何春妍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屋子裡猝然就傳來陣嬰兒尖銳的哭聲,她就像是被系統設置好的程序般猝然怔在了原地,随即一道童稚的聲音就由遠及近而來:“媽媽媽媽,臭屁浩又哭了——”
應戈扭頭給身後的幾個警員眼神示意,大家紛紛拿出提前帶着的外套,麻溜地就套在了夏季執勤服外邊,拉鍊拉到最頂上,将裡面的警服遮擋得嚴嚴實實。
緊接着一雙小手就從後邊抱住了何春妍的腰。
小姑娘探出腦袋,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面前這群警員。
“媽媽媽媽,這群叔叔是誰呀,他們是來找爸爸的嗎?對不起呀叔叔姐姐,我爸爸不在家。”小姑娘笑着,天真地替何春妍答話。
各位警員心裡的信念感即将在下一瞬就崩塌,因為全場唯一人到三十的應戈被叫做姐姐,而他們這群剛出社會沒幾年、二十啷當歲的小夥子卻被叫做叔叔。
而傅斯敏沉默地在旁邊隻在觀察何春妍的狀态。
她覺得不對勁。
何春妍的思緒直到女兒再一次叫自己才從虛空中抓捕回來,隻見她側身讓出可以進人的空間,右手下意識就将女兒護到身後去:“你們進來吧。屁屁琳,你話别這麼多,先去睡覺。”
在對其房屋進行簡單檢查的時候,應戈交給了傅斯敏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把小孩帶到搜查過沒異樣的房間裡,并陪她玩耍。
傅斯敏“自願”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相差了二十一歲的人在充滿奶粉香甜味的主卧裡大眼瞪小眼。
何春妍背着她們在給兒子喂奶。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傅斯敏穿着襪子盤腿坐在爬爬墊上,看着女孩在搗鼓手邊的芭比娃娃。
“我叫白琳然,今年六歲啦,上小學一年級喲。”白琳然把娃娃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然後我弟弟叫白浩然,我們倆的名字都是爸爸取的哦,他很認真取的。姐姐呢?”
傅斯敏一邊在心裡感歎現在芭比娃娃都進步到每個關節都能動、會眨眼、耳飾能夠真戴上的程度了,一邊在心裡想了想這個問題,打算給自己取個假名。
然後,她說:“我叫王思敏,今年28歲,上小學二十二年級,名字是媽媽取的。”
白琳然被震驚得微微長大嘴,說:“啊,姐姐我的學校隻有六年級,沒有二十二年級。”
傅斯敏被她逗笑,沒有就到底有沒有二十二年級這事和小屁孩争論,而是問起了她媽媽:“诶,何女士為什麼最後選擇回歸家庭了?據我所知,你們公司競争力蠻強的,你原來那個職位薪資比你丈夫的還要高。”
何春妍顯然是被問到了傷心事,但礙于可能是警察工作需要,她掙紮片刻還是回答:“王警官,你看我這不是生了二胎了嘛,回到公司也沒什麼發展空間了。這幾年大家都過得不怎麼好,請保姆也蠻貴的,我弟的孩子和飛利哥哥的孩子也需要我媽、婆婆照顧。女人最後都是要回歸家庭的嘛,安穩了後方,他才能放心地闖蕩。”
“是嗎?我看何女士你好像蠻不甘心的,重點名校畢業出來的碩士,在職場打拼十多年最終選擇在31歲相親結婚,最後覺得自己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做出來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奶瓶被放到床頭櫃上發出一聲極小的悶響。
何春妍抱着兒子轉過身。
“王警官,這好像和你們辦案無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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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這趟她們還是以跑空告終,為了不放過一絲希望,應戈、傅斯敏、林淼他們繼續在白飛利家所在的那層、單元樓、小區蹲點,一個大活人在監控記錄中不可能憑空消失了。
其餘人就跟着頭兒回到市局,直奔視偵辦公室,發誓要把視偵那不到十個平方的小房間給擠爆。
這引得視偵負責人AAA.視頻資源大全張姐的不服,打算明天就加入陳嘉俊彈劾應戈,扶持傀儡隊長劉沛明的戰隊中。
張詠儀時年33歲,白羊座,未婚,立志要找個十八歲的小妹妹當女朋友,性格率直火爆,被人稱作市局老姜,最終在她锲而不舍的上訴之下改成了辣子。
雖然姜還是老的更辣。
張詠儀剪着随時會在假期刷新顔色的及肩短發,雙手抱臂鄙夷地靠在門邊看着他們,無語道:“我說,想當餓死鬼可以跑到樓下食堂的,一個兩個看着都是想把我和膩膩的電腦吃掉那樣。”
今晚隻有她和另一位内勤女警蘭麗值班。
“辣子姐我們是辦案需要,你理解一下哈。”劉沛明說。
張詠儀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辦辦辦,結案了錦旗都挂你們大辦公室牆上。”
受害人家屬通常都會訂做錦旗送過來,然而這份榮譽是從來都不能刷新在她們技偵、視偵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