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敏心裡翻起的驚濤巨浪,就算上了樓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依舊在奮力拍打着礁石。
但應戈好像就沒有發現這個問題,等到她魂不守舍地進了門,應戈她身上那件外套和長褲已經被脫下來了,裡面的暖黃色睡衣展露無遺。
傅斯敏拎着她那袋零食就徑直走向邊幾,拉過垃圾桶就把裡面過期了幾百萬年的“毒藥”給扔掉,胡亂地往上擺。各色包裝破壞了應戈客廳有序的和諧,看得主人心裡不舒服。
“你買回來這麼多,不打算拿回去囤着吃?”
傅斯敏下意識地回答應戈:“我那才沒有放這堆玩意的地方呢。”
應戈聞言不疑有他,拎着剛買回來的日用品就進了衛生間。
聽着這人在浴室乒呤哐當地不知道在搗鼓什麼,傅斯敏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也不得勁,最終想找個借口跑路。
恰好應戈出來,手上的紅色塑料袋裡還有幾瓶調味品,這邊傅斯敏起身,盯着手機,兩人身體相撞。
應戈捂着胸口先出聲:“啧,好痛。”
“鴿鴿,我突然來月經了,你能借我一片衛生巾嗎?”
“那你等一下。”
她說着就放下手中的東西進了主卧,傅斯敏雙手插兜跟進去。
應戈拉出衣櫃底下第二個抽屜,裡面有各種衛生用品,她邊翻找邊詢問:“咪咪你一般是用綿柔的還是網面的啊?還有用什麼牌子的,量大不大?我這裡隻有綿柔的……怎麼不說話?你平時用棉條?”
見身旁杵着的人對自己抛出去的幾個問題都無動于衷,應戈蹙着眉扭頭望向她。
傅斯敏沉吟片刻,說:“……都行,一般多吧。”
應戈心下了然,覺得傅斯敏一定是那種“我媽買啥我用啥”的女生,中國對于性教育一直都是含蓄的,含蓄到最後這堂課畢業都沒開始。
她直接拿了包全新未拆封的給她。
像是觸發了腦子裡某個機制的開關,傅斯敏的腦子亂乎乎的,進了洗手間才想起來自己的跑路計劃沒實現。
應戈家的衛生間面積不算太小,毛巾浴巾架、盥洗台、蹲坑的水箱,以及頭頂昏暗的燈光讓它顯得擁擠,除此之外,就是被主人收拾得很整潔。
好矛盾。
傅斯敏摸了一把背後的瓷磚牆壁後确定上面沒水汽後才靠上去,研究了一會包裝上寫的字。
12片裝,240mm是日用,哦,知道了,不是緬文而是中文。
緬文也沒有,緬北那窮地方很難有一次性的,用的都是可以反複使用的棉布衛生巾。
研究完後她直接把這玩意放到一邊,站在鏡子面前開始漫無目的地刷手機。
從微信視頻号到手機自帶浏覽器,再到剛下好的小紅書,最後是手機很無情地彈出剩餘10%的電量的提醒。
傅斯敏這才把手機收起來,輕輕摩挲着指關節,那張秀美的臉倒映在鏡子中也許能夠讓她自己發現此時的疑惑。
自己和應戈是什麼關系?
炮.友,對,純粹的炮.友關系,以及上下屬關系,我們之間是你情我願的。應戈對自己這麼好是她作為人民公仆、領導的義務,她給自己送禮物是她一廂情願的,跟自己沒什麼别的關系,過幾天,幾周,幾個月就要分開,而且自己都沒收她錢。
傅斯敏,你不可以想這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跟你好的人下場怎麼樣,你自己難道忘記了嗎?
“應戈她就一傻逼,得到快感的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樣。”傅斯敏對着鏡子裡的身影,面無表情地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撈多點錢然後辭職,以及過好正常人的生活。”
說完後心裡果然順暢很多。
傅斯敏一勾唇角打算把衛生巾還回去,以及跑路。
擡眼卻對上了應戈剛買回來的那些日用品。
它們正整整齊齊地與主人的成對擺放在一塊,色系和諧,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舒服與溫馨。
這好像同居啊。
“……”
傅斯敏的感受遲鈍地讓她發現——剛才應戈好像沒有穿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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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戈并沒有詢問她為什麼換個衛生巾要在廁所裡待一個小時,傅斯敏把那包粉嫩包裝的衛生巾放回衣櫃抽屜裡後就在抽油煙機呼呼的響聲、熱鍋碰冷油炸鍋聲裡換了鞋下樓。
外邊的雨小了些,絲絲細雨飄在人身上也并不會感到不适,隻有巷口的亮起的路燈在加強它們的存在感。
傅斯敏最終還是買了把傘,單手插兜在昏暗的羊腸小道中穿行,一路上附近居民廚房或餐廳的飯菜香飄出來,争先恐後地往她的鼻腔裡鑽。
藍調世界緩緩褪色,前路昏暗下來,傅斯敏明顯地能感知到自己穿的長褲膝蓋下邊已經濕透了。
她的腳步在一家兩元首飾店前頓住。
……
“你剛去哪了?”
傅斯敏開門時應戈正把菜一道一道往餐桌上搬,那人身上套了個淡藍色格子花樣的圍裙,手腕的一些皮膚被熱油濺燙到的紅印還未消退,端着的紅燒羅非冒着的缥缈白霧散在半空中。
“想起有想吃的忘記買了,所以就下樓走了一趟。”傅斯敏說着,舉起手中裝有粉面菜蛋的塑料袋晃了晃。
應戈俯下身用力把十幾年的老餐桌從牆邊拉出來,并開了餐廳的燈。
她問:“你不是不吃辣的嗎?還有你特殊時期還吃這麼多垃圾食品,你要會痛經的話,晚點疼得嗷嗷叫,我可不管你。”
應戈記住它,今晚的菜沒有一道有辣子的。
而她卻是無辣不歡的人。
傅斯敏下意識歎息道:“當然是給你買的呀,上班帶去就不用和别人搶了,可惜你竟然這麼不領情,和上次的煎餅一樣,浪費我的感情和錢。”
應戈從冰箱裡拿出罐湘味辣醬,聞言隻是說:“謝謝咪咪,你放到玄關那去吧。”
應戈是個傻逼,該不會現在心裡感動得要死吧。
酒足飯飽後傅斯敏就從應戈衣櫃裡拿出她給自己買的睡衣去洗了個香香的熱水澡,少頃,出來後就穿着那條罪惡的HelloKitty印花睡裙在應戈眼前亂晃。
臨近晚上十一點,應戈絕佳的休息時間。不過就連休息的計劃,也被家裡突然跑進來賴着不走的流浪貓給打破了。
流浪貓占了自己被窩,喵喵喵喵喵煩得人腦袋痛。
應戈躺在床的外側看手機,然後一連調了五個鬧鐘,總有一個能夠把自己準時叫醒——雖然通常情況下第一個響的前幾分鐘就會醒了。
傅斯敏湊上來,枕到了應戈的枕頭上。
“你看看我今晚有什麼不一樣?”
應戈:“?”
像是家庭倫理劇裡的經典送命題,她足足盯着傅斯敏橫豎看了一分鐘,最後說出來的話也像媽媽:“月經期凝血功能下降不能打耳洞,你不知道嗎?”
傅斯敏摟着她的脖子,在她耳邊笑道:“我沒來,但算着日子差不多到了,總有懷疑帶來的判斷失誤吧。”
說罷,嘬了口她的臉頰。
所以……?
應戈想起待會可能要做的事,腦袋就一陣發麻,不動聲色地脫開她的手,探身去看看床頭櫃裡的那盒指.套還剩多少。
好想柏拉圖。
傅斯敏躺在她後邊,手指不自覺地卷着頭發,提了一嘴應戈上次的承諾:“你說,要是我有耳洞的話就送我一副耳飾是真的嗎?”
剩下2個。應戈犯愁。
“我要說假的呢?”應戈把手探向上一層的床頭櫃。
傅斯敏故作委屈:“嗯,看來女人在床上說的話也不能信。”
應戈手裡攥着個棗紅色的小盒子,說出來的話光是聽着,笑意就滿得要溢出來:“但是我是信鴿啊,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叼回來。喏——”
盒子裡有一對小巧玲珑的純銀耳釘,在台燈的映照下更加熠熠生輝。
傅斯敏伸出手逗逗她耳垂上的金耳釘:“哎喲,這該不會是鴿鴿你不喜歡的,然後扔給我了吧。”
“鑒定證書和小票還在這呢,”應戈把證據拿過來,一次告知她自己是清白的,“鴿鴿此生明了了。對了,你今晚是專門出去打耳洞的嗎?”
因為出去的目的是跑路,傅斯敏有些心虛,避開她熾熱的目光,點了點頭。
沉吟不到半秒,她把話題扯開:“我這個耳釘加上打耳洞,才花了10塊,我是不是超會省錢啊?”
不成想旁邊虛摟着自己的人被這個10塊吓得彈開。
傅斯敏:“???”
然後她坐在床上看着應戈下床到梳妝台旁邊捯饬一通,最終拿回來兩個小盒子。
應戈想上手幫她把現在的耳飾拆下來,傅斯敏下意識往後退了半寸,她的手也跟着退回到自己身邊,把耳洞消毒液和清潔液遞過去。
“消毒液剛打的話每天至少弄三次,可以不把耳釘取下來直接噴,然後清潔液裡面自帶了線,到時候直接怼到耳洞裡抽出來就行,至少半個月一次。一定要勤快,不然容易發炎,很痛的。我高中的時候把耳朵弄成了那種沿虛線剪開的樣子,我爸罵了我幾次也就不管我了,那會我懶得要死,所以經常發炎,後面就隻留了耳垂的兩個,其他不養了自己愈合了。”
傅斯敏握着它們,沒有說話。
應戈以為她心有嫌棄,淡淡道:“這都是新的,然後我一直在用這個牌子。”
她說:“鴿鴿,謝謝你。”
明明豐富、膨脹的語言系統可以有更多生動暧昧回複的話語,可到了嘴邊,應戈也隻能說出三個字:“沒關系。”
但好像,沒關系的對應前言,是對不起。
然後應戈就看着傅斯敏按照她給的教程做完一切,戴上她送的耳釘。
耳釘樣式很簡單,是蝴蝶形狀的,下邊還墜着條小銀細線。她的審美很好,在适合帶着去上班的基礎上還有一點小個性。
傅斯敏逗了逗這根細線,潋滟的桃花眼望着應戈,用最暧昧的語氣問她:“既然你都送我禮物了,我是不是要還禮啊?”
但她的還禮也沒問應戈的意見,就已經送過來了。
隻見傅斯敏湊前吻住應戈的唇,輕輕吮吸,也僅僅是淺嘗辄止,就意味不明地松開,退後靠在軟和的床頭。
不過應戈覺得這還到不了禮物的标準,打算自己去索取。
下一秒她托着她的下巴就吻上去,第一次的主動顯得有那麼些許的笨拙,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火熱。傅斯敏遷就她,氣血湧上頭開始暗自較勁,唇齒相依之間你來我往。
須臾,應戈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松開輕咬着鎖骨肌膚,起身心情不錯地跑到衣櫃裡翻找着。
傅斯敏滿臉問号,扯過被子蓋住自己,順勢整理好吊帶睡衣的領口,并讓肩帶回到它該去的地方。
依舊是粉色的兩個禮袋,上面Lily Wei的logo格外地顯眼。
“要試試嗎?”
傅斯敏:“?”
應戈蹲下.身把試鞋墊鋪到地闆上,稍微伸手夠到床頭櫃的大燈開關,燈猝然被打開晃得有些刺眼。
隻見她輕輕把一隻黑色絨面高跟鞋從防塵袋裡取出來,将手伸出舉在半空。
意味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