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金慧盯着它,随即搖搖頭:“傅警官,你難道不知道現在黃金有多貴多保值嗎?女人都喜歡漂亮首飾,我攢到點錢自己去買了喜歡的素圈金镯有什麼問題嗎?”
傅斯敏反問:“我隻是說了隻是個金镯子,你怎麼就知道它是個素圈的了?”
“因為我自己買的就是素圈的啊,那種鑲玉雕花的,就憑我這不穩定的收入,我買不起。”高金慧答得從容。
傅斯敏把鑒定證書收回去,翹着二郎腿:“嗯,那高金慧你繼續聽我往下說。犯罪嫌疑人在去年年底出軌了一個年輕女人,并且還為她一擲千金,在家附近用妻子與兒子的名義買了處房子和她同居。”
高金慧笑起來,警方并沒有給拷上手铐,她雙手相扣放在桌面上。
“那她還真幸福的,所以你們是懷疑這個人是我嗎?你們想多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但是偶爾也能從迎迎那裡聽到白飛利的相關消息。哦,看起來她應該就是迎迎吧。”
傅斯敏翻出筆記本打開那天與陳迎談話的文檔,删掉了問鞋碼的部分,起身走過去将它放在高金慧面前。
“不過陳迎不是那個女人,她和犯罪嫌疑人通常是約在酒店,就算懷孕了也不是他出軌的女人,從來都是陳迎單方面依戀他,而他隻把自己當做她的熟客,犯罪嫌疑人因此就拿了自己妻子的奢飾品包給陳迎,就當做是——補償。”
她将最後的“補償”二字咬得很重。
高金慧翻着筆錄,擡眸看了眼眼前的女人。
“我詢問陳迎你進一年來的生活軌迹,她的答案是你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外留宿,一個星期就回來一次,所以你就把原先自己的房間讓給了陳盼,自己則搬了張折疊床住到了客廳。”
她隻覺得荒謬,辯解道:“嗯……傅警官,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肯定要天天都跑到外面去謀生的,不常回去照顧她們兩個小姑娘,照顧她們也不是我的義務。”
傅斯敏把筆記本合上,拿回去,重新坐到了扶手椅上。
她沒有就這句話再展開詢問,反而問:“你接一次,要多少錢?”
“一千塊、八百塊、五百塊、兩百塊都有的,行情不好的話,一次五十塊也可以。”高金慧幾乎是用最平常的口氣說出來的。
一直在默默記錄的應戈開口了:“五十?高金慧,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看的這麼廉價?”
高金慧似乎是被這一句“廉價”給戳到了痛處:“廉價?對,我這種底層婦女就是這麼廉價的,要把我嫁出去的彩禮都才值三千塊,我哪像你們啊,有戶口、上過學,還有鐵飯碗工作。我十八歲跑出來到現在都五年多了,最開始我想去撿廢品謀生,但是人生地不熟還沒有智能手機,撿塑料水瓶和紙皮都撿不過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太婆們,最慘的時候連幹淨的水、飯都喝不起吃不起!我有一雙健全的手又怎麼樣?黑戶身份,人家老闆都不敢用我!”
“我現在都不賣慘了,我都已經慘到去賣了。”
世界的陰暗面永遠超乎我們的想象,在看似安穩的社會下邊,其實還有很多人在苦苦掙紮着與生活做着對抗。
應戈剛進入刑偵支隊時就是也參與過很多掃黃打非行動,打掉的賣.淫.窩點裡有很多正值大好青春裡的少女,或自願或被騙,抱頭衣衫不整地蹲成一排,而她們的居住環境也差得令人難以想象。
而傅斯敏在幾年前榮升暗網管理員,這傻屌東西都不能說是個盜版拼多多,交流論壇、作品展示、電商部分應有盡有,大多售賣或直播的東西都很獵奇,傅斯敏隻要不是大陸這邊有什麼需要都不會去登錄它,因為每次浏覽完都要去洗眼睛。時間久了,她看得多了,内心也就麻木了,到近幾年也把這玩意當樂子刷着玩。
就是開發經營它的人實在是腦子有問題,世界上大部分的語言都能支持,就是不支持中文,次次看得傅斯敏一頭霧水,工作原因,她也算是個精通幾國語言的神人了。
“你也說自己廉價了,但你是怎麼敢花着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去長期住酒店和賓館的?據我所知,好像也不是每一個客戶都選擇……”
高金慧抿抿唇:“那我憑什麼就一定要回去照顧她們兩個?我難道不能有自己興趣愛好與生活嗎?我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用得着别人管嗎?”
傅斯敏聞言并沒有說話,隻是偏頭眼神下移盯着她腳上的那雙鞋。
“高金慧,你穿多大的鞋子?”
“怎麼,警察難道這也需要懷疑嗎?我近一米七的個子,穿39碼的鞋子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
傅斯敏笑了,她慵慵懶懶地往椅背上一靠,食指輕輕敲了敲太陽穴:“可是犯罪嫌疑人的出軌對象穿的就是39碼的鞋子啊,衣櫃裡的衣服也是一米七的碼數,你需要比對一下上面留存的DNA來擺脫自己的嫌疑嗎?”
她一頓,起身盯着她的眼睛湊前,問:“還有,警方包括我剛才,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犯罪嫌疑人的個人信息吧?高金慧,你怎麼知道他叫白飛利的?”
高金慧破罐子破摔,同樣也盯着她那雙形狀好看的眼睛,笑道:“就算我是白飛利的女朋友又怎麼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一定就與這個案子有關系,還犯了罪?雖然我是文盲,但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我就是罪人的話,中午,你們警察就得釋放我,不然我就算兜裡掙不到多少錢也可以請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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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到這似乎就陷入了僵局,應戈跟身旁的傅斯敏提了一嘴自己要出去翻翻案卷,看看還有沒什麼被她們所遺漏了的細節。
叫了林淼進來做筆錄後,應戈起身就離開了刑訊室。
清早四五點的市局很安靜,昨晚值班的警員這會都零零散散地去食堂吃早餐了,早上上班的人還沒過來。
盛夏天亮得早,通過走廊盡頭的那扇大玻璃窗能夠知道晨線那頭已經泛起橘紅,就差一個時機,一輪紅日就能突破它帶來光明。
路過刑偵支隊大辦公室時,應戈習慣性抱臂往裡探頭看了看,裡面沒有開大燈,隻有警員辦公桌上的台燈發出的光亮。
就像學生時代的最讨厭的班主任或者年級主任,值班摸魚的警員們看到門口這位滅絕師太直接清醒,把手機給摁熄,繼續投身于工作之中。
應戈扭頭轉身離開後就将臉上的笑容重新挂上。
辦公室的開着台式電腦,應戈把護腰帶纏上後,動動鼠标将鎖屏給關上。
□□郵箱的提示音響起來——有人給自己發來了新郵件。
“?”應戈登入後找到新郵件界面,隻見上面赫然是兩份視頻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