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才過,秋暝山上的月亮仍舊很圓,仿佛直入天際的山頂攏着薄雲和一層淡淡的月輝,與雪色遙相呼應。
這兩天是妖族吸收月光精華最好的日子,多少名山上都是妖精。
一身白色道袍的渡淨道人藏身在秋暝山山腰後面平平無奇的一處的山坳裡,掐指算着月輝正正撒到山坳的時間。
他的身邊,躺着一男一女,二人相貌皆是上佳,身上衣物也處處顯示着貴氣。
月過中天,渡淨道人的手指一停,面上露出一個笑,側過身子對着地上躺着的女子,雙手成決念出一個晦澀的咒語,女子的眉頭皺了一下,胸口處慢慢出現一團翠綠色的光球。
這是草木妖精的草木精元,這純粹的色澤顯然沒有沾過任何塵俗,對于修道之人和妖族來說都是上好的補品。
渡淨道人看着那團即将升到自己手中的光球,眼裡閃過一絲貪婪。
阮軟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的副時空,什麼都來不及反應這具身體的精元就已經被吸走了。
阮軟沒時間了解身體的記憶和時空的信息,眼睛開着一個不大的縫見着正上方的翠綠色的光感受着身體的無力莫名就知道那是妖精的精元,而妖精失去精元,輕則變回原形無法修煉,重則直接身死道消。
明明選的是一個枯萎不算嚴重的分枝。
阮軟強撐着眼皮,拼盡全力想在手裡捏出靈力攻擊。身為天道神明,她本身是可以不受副時空限制的,就是變成一根沒有任何靈智的草,天道神明都可以調動一個時空承受範圍内的部分天道力量。
……原本是這樣的。
隻是阮軟剛捏出一小團白光,就失去意識了。
那點對于這個副時空來說算是精粹的白色靈力轉瞬出現又轉瞬消失,渡淨道人施法的過程都被打斷了一秒,不由分神往下看了一眼。
他劫過來的這隻草木妖精沒有任何異常。
可剛剛的确有别的靈力波動。
渡淨道人猶疑了兩秒,視線移開一點看向地上的另一個人。
這人剛巧渡淨道人也認識,應該說整個長京沒有人不認識,當朝皇後親妹妹淑甯夫人唯一的兒子,皇商顧家唯一的公子顧綏。
他就更不可能了,顧綏是全長京都知名的病秧子。
渡淨道人的目光有點複雜,其實他本不欲跟這病秧子有半分接觸的,若不是他好死不死在這個時間點從太子别院出來恰好撞見他扛着那草木妖精,他是萬萬不會打暈他的。
萬一出了什麼好歹,還得浪費他的法力。
不過這些現在都暫時不重要了。
渡淨道人看着就要上升到指尖的草木精元。隻要今晚趁月圓吸收了這至純的草木精元,他的功力就可以突破,到時候再吸收了那隻鳥妖的精元,他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就差一點點了,就差——
那團草木精元眼看已經到了渡淨道人指尖,沒入他身體的那一刹卻停在了空中,渡淨道人敏銳地低頭,乍然對上病秧子顧綏的目光。
這絕對不應該是一個病秧子該有的目光,仿佛冷漠到了極緻,像是高坐九天之外的神,眼裡沒有任何存在。
渡淨道人莫名一慌,下一秒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隻能睜着一雙恐懼的眼睛看“病秧子顧綏”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拍拍衣袍上的草屑,接着半蹲在那隻草木妖精身邊,認真而又溫柔地探探她的額頭,一根手指不經意般上下動了一下,他費了大力氣弄出來的草木精元就飛回了那隻草木妖精的身體裡。
這不該是一個病秧子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是有點道行的修道之人或者妖族都不該有這樣的力量。
渡淨道人動彈不得,眼裡的恐懼一圈一圈漾開。
‘顧綏’收回自己的手,嘴角保持着剛剛看阮軟時溫柔的笑,眼裡的溫度卻一降再降,看向渡淨道人的時候目光裡隻剩一片冰冷。
渡淨道人瞳孔劇縮,心髒的跳動猛烈加速,隻覺得自己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這種感覺持續了整整一分鐘,看着好像下一刻就能要了渡淨道人小命的‘顧綏’突然哼笑一聲,極其優雅地擡起自己的手,垂眸像是在詢問:“渡淨道人?你想,吸收了她的精元是麼。”
渡淨道人覺得自己剛剛還劇烈跳動的心一下子平靜了,平靜地哇涼哇涼的。
“嗯,她身上的草木精元的确大補。”‘顧綏’繼續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嘴角還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這讓渡淨道人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病秧子顧綏突然會擁有這種力量,但如果他也是觊觎草木妖精的精元的話,他說不定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