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閉了閉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骨翼對軍雌的重要性,那是他們在戰場上最重要的武器和防禦工具。
可就是因為知道,他才更心疼。
其他軍雌或是因傷或是被迫而不得不失去翅翼,但希文卻是為了給自己選擇更體面的死法而主動交出了他那麼漂亮的骨翼。
明明有着漂亮骨翼的希文是那麼的明亮耀眼。
塞恩完全不敢想象希文那時的心情,因為心甘情願并不代表失去之後不會痛苦。
他難過的看着希文的笑容,像是想安慰些什麼,但又覺得所有的言語在此時都如此蒼白。
他低垂着眼睛,腦子亂亂的,一會兒想到希文遍布全身的傷,一會兒想到萊亞的診治結果。
等等......塞恩終于從混亂的腦海中找到了有用的信息,猛然擡眼看向萊亞,語速極快地問道:“你剛才不是說隻要我願意,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嗎?”
“那希文的骨翼呢?有什麼辦法嗎?”
亞雌有些欲言又止:“理論上說是有的,因為希文的骨翼不是被連着翼骨拔起,而是被直接割斷的。”
“如果我們能找到被割下來的骨翼,再加上您的雄蟲精神力和雄蟲素的幫助,我就可以把骨翼完美的接合回去,不會和之前有任何差别。”
“我本來以為是雌奴交易所幹的,他們總是會定期把這些從雌蟲身上得到的東西拿去拍賣,這樣的話隻要價格到位是一定可以買回來的。”
“但是——”萊亞話音一轉:“哈倫可不一樣,他垂涎艾維斯家族的金色翅翼很久了。他隻會把它們當作戰利品和收藏品,而不會當作能賺錢的商品。”
“而且薩雷家族背靠帝都星的兩大貴族,哈倫本身又是A級雄蟲,可以說,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拿回希文的骨翼了。”
又是哈倫,塞恩恨恨的想。強制匹配希文,虐打希文,不允許希文治療生殖腔的傷,割去希文的骨翼,最後還想讓希文死......
希文本來是高傲耀眼英勇善戰的少将,那隻該死的雄蟲卻為他打造了深不見底的地獄,剝奪他的一切榮耀,抛給他最深重的苦難。
塞恩在惡意中跌跌撞撞的長大,後來又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他在地球上就睚眦必報,來到蟲族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善良的蟲。他的溫柔,兩個世界也就遇到了一個希文讓他願意給予。
怎麼可能拿不回希文的骨翼,他漠然地想,他不僅要希文的骨翼,還要哈倫死。
且等着瞧吧。
雄蟲的臉色愈發吓蟲,萊亞不敢說話,隻能拼命用眼神示意希文趕緊說些什麼。
其實希文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試探地開口:“雄主,您是在替我生氣嗎?都過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更别說還因禍得福徹底離開了哈倫,被您救了下來。而且我現在還有罪名,本來也不可能重新進入軍部,再上戰場打仗了,所以沒了那對骨翼也不會對生活造成什麼影響的。”
希文根本就不會開導蟲,他的話成功地讓塞恩的臉色更黑了。
塞恩咬牙切齒地想,對,還有那個一看就是用來陷害希文的罪名。
過一段時間吧,等希文先養養傷,再問問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就不信謀劃了這場陷害的蟲一點蛛絲馬迹都沒留下。等他調查清楚,他會親手拿回屬于希文的榮耀,再讓這些蟲跪着給希文道歉。
雄蟲心裡謀劃,面上卻不顯,甚至裝作對希文的安慰很受用的樣子,和顔悅色地點點頭:“好,我不生氣了,你也好好養傷,知道嗎?”
然後轉頭向萊亞确認道:“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能拿回希文的骨翅,你可以來為希文接合骨翅嗎?”
萊亞神色有些複雜,生長在芙拉星的小雄子似乎太過單純,絲毫不理解帝都星頂層貴族的權利和地位。
他本想勸雄蟲不要抱有希望,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隻鄭重地答應道:“好。”
因為他也希望雄蟲能拿回好友那對漂亮的骨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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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治結束後,萊亞先是安排了一個單蟲病房,把希文抱過去之後,才和兩蟲告别下班離開。
單蟲病房還配有一個沙發,塞恩目測了一下沙發的長度,滿意的點點頭,看來自己晚上可以留在這裡照顧希文了。
希文坐立不安的看着雄蟲一進病房就開始忙碌,先是找來幾個松軟的枕頭放在床頭,又是去浴室不停的噴酒精。
終于看到雄蟲忙完在沙發前面站定,希文就想開口讓雄蟲趕緊坐下休息。從來沒有雄蟲忙活而雌蟲安心休息的道理,哪怕是重傷的雌蟲也不行。
但希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雄蟲似有所感的擡頭望向他。臨近夜晚,落日的餘晖打在雄蟲的臉上,讓他淺綠色的眼睛流轉起一層淺淺的金色光華。
塞恩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他的目光在希文幹裂的嘴唇上短暫停留了一下,終于想到了要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