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在銅鏡裡看了看自己,這一身打扮下來,倒真有幾分夫人的感覺了。隻是那眉眼到底稚嫩年輕,這番打扮,也成熟不了幾分。
收拾齊整,簡知披上了披風,邁出了房門,走到廊下,簡知就看見天空走在緩緩飄雪了。
她伸出手,接了幾片晶瑩的雪花,看着它們融化于掌心,忍不住嗟歎了一聲。
回過頭,簡知看見剛剛那名侍女還在,她忍不住問道:“溪姐姐和檀水檀茹她們呢?怎麼不在?”
侍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大人說,她們與您的關系并不一般,如今您成了主子,三位姐姐心裡未必好受,為了防止她們說着話氣着您,大人允許她們這幾日不來賞春院伺候,隻用去品秋院以及花園裡掃雪即可。”
掃雪?簡知眉頭一動,邢焉止這是在替自己報仇?她覺得有些好笑。
“也罷,不在就不在,”簡知說,“話說回來,你叫什麼名字啊?”
那侍女恭敬回答:“婢子冬枝。”
簡知點了點頭:“冬枝,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冬枝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簡知突然想起,她就是那個給自己洗漱時,勸另一位侍女要謹言慎行的那一位,沒想到邢焉止竟然會讓她來服侍自己,這倒是巧了。
天空下雪,廊下寒冷,簡知實在無事可做,隻好帶着冬枝去了膳房,想着給邢焉止做些點心,等他回來吃。
沒想到簡知的腳剛剛邁進膳房的門,萬掌勺就跑了過來,一臉喜氣洋洋地對着簡知鞠躬行禮:“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如今姑娘成了大人的眼前紅人,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啊。以後還得指着您在大人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啊?”
簡知淺淺笑了笑:“掌勺哪裡的話,倒是折煞我了。”
“不折煞,上次都多虧了姑娘的福,這才讓大人饒了我老萬一條命,否則我隻怕如今已經埋了土了。”
上次?簡知眼裡露出茫然,上次是哪一次?
“姑娘不記得了?”萬掌勺看她這個表情,笑了,“上次大人罰我在賞春院門口跪一宿,若不是姑娘求情,想必大人也不會輕易放我走的。”
簡知這才想起那一夜,那天晚上,她的确見了邢焉止,可是她并沒有替萬掌勺求情,而是她當時還和邢焉止鬥嘴來着?怎麼萬掌勺會認為是她求了情?一時間簡知有些懷疑,是不是邢焉止故意這麼說的?不過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啊?
簡知覺得自己真是有點看不懂邢焉止。
萬掌勺看她不吭聲,也沒有再多說了,他岔開了話題:“姑娘今日來膳房,可是餓了?用不用老萬給您做些吃的送您房裡去?”
這樣的熱情還真是頭一回,讓人有些消受不起,簡知搖頭拒絕了好意:“不了,我不餓,我來隻是為了給大人做點心而已。”
萬掌勺立刻露出“我懂了”的表情:“姑娘盡管吩咐。”
簡知想了想,她覺得自己不如給邢焉止做豌豆黃吧,雖然這東西也常見,可是她的配方終究不一樣,如今臘梅盛開,也許她可以做一些梅花餡兒的,吃起來别有滋味呢。
簡知一邊想着,就轉身要出門去,萬掌勺問她去哪兒,簡知卻隻是笑了笑,并不回答,她帶着冬枝,拿了絹袋,直接去了後花園。
當簡知和冬枝站在一棵梅樹摘梅花時,遠遠的,她就看見了掃雪的檀溪,檀水和檀茹。三個人在一起掃雪,檀溪和檀水貼得最近,檀茹則要遠一些,有說話的聲音不時傳來,簡知卻聽不清說什麼。
簡知把手上的絹代給了冬枝,自己走得離那三姐妹近了一些。
站在假山後面,簡知就聽見檀水的抱怨聲:“大人真狠心,竟然真的讓我們來掃雪,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雪,就連雜役都不幹這種活,怎麼會輪得到我們來做!”
“少說話吧,”檀溪的聲音平靜如水,“大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别那麼多廢話。”
“以姐姐氣度容人,對大人也真是唯命是從,隻是姐姐這般聽大人的話,怎麼大人就沒有就您做這府上的主子呢?真是大材小用了。”
“檀水,慎言!”檀溪呵斥她。
“怕什麼,我說錯了嗎?姐姐你沒成功,不就是因為你沒有别人命好呢?人家隻不過做了暖侍兩回,就直接成了這府上的主子,還要人人供着。我們這些日日伺候的,倒是惹了厭棄。”檀水說着,神色不由得憤恨起來。
檀溪沒有在說話,她沉默着走遠了一些,去了另一邊掃雪,不過她的神色卻依舊是陰沉的,可見她并不如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
簡知聽着她們兩個對話,她隻覺得這兩個人真是可笑極了,也難怪邢焉止不喜歡她們。畢竟壞可以,可是這種又蠢又壞的,實在是讓人厭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