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朗辰眼眸裡神色漸沉,不過到底他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笑道:“既然如此,那為父一定會替你好好相看,你也要多多上心才是。”
簡知沒有再說話,她沉默地吃完了飯,然後起身回屋了。
花朗辰等到簡知走了,這才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對茯苓道:“茯苓,你過來,把今天上午你家姑娘遇見那婁家大郎的事情細細于我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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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府裡,婁音度的院子,此時此刻正燈火通明。
明明還算寬大的内室,此時此刻卻站滿了人,床榻之上,婁音度躺靠在枕頭之上,臉色慘白沒有任何血色,他緊閉着雙眼,眉頭微蹙,似乎格外痛苦。
床榻邊上,坐着他的母親林氏,此時她正手拿絹帕一邊垂淚,一邊緊緊婁音度的手生怕失去,那雙已經哭紅的眼睛裡,滿滿都是對自己兒子的疼惜。
床榻另一側的椅子上坐着婁音度的父親婁彥,他神色凝重,眸子裡也是難掩擔憂。婁彥的身後站着一位妙齡女子,她明媚皓齒,眉眼如畫,容貌同婁音度有那麼幾分相似,卻又更加柔美一些,這是婁音度的妹妹,婁音念。而站在婁音念身側的則是她的婢女喚芸。
婁彥正當面前跪着的,是婁音度的侍從婁奇,也是今天跟随他出門的人。
婁奇的表情格外惶恐不安,他跪在婁彥面前,近乎顫抖地解釋:“主君,今天上午下雨,郎君本不想出門的,可是居雅軒的小厮來找他,說有事要禀報給郎君,郎君一聽,就鬧着要出門了。小的怎麼勸都勸不住,就隻好跟着郎君,豈料剛剛到了金玉閣外,郎君就暈倒了。”
“哥哥一介男子,去金玉閣幹什麼?是不是你撺掇着哥哥去什麼聲色犬馬之地,才讓哥哥病倒的?!”婁彥還未開口,婁音念的就搶先一步說話了,她眉眼上挑,明豔卻又淩厲。
“二姑娘,小的冤枉,小的絕對沒有撒謊,姑娘若不信,可是尋來金玉閣的掌櫃一問,今日也是他幫着小的将郎君送回來的。”婁奇說着都快哭了。
床邊哭泣的林氏聞言,立刻就罵出了聲:“你這奴才好生刁鑽,明知郎君身體孱弱,不宜出門,且今日天色如此不好,你竟然還縱着他,不知道攔着,委實該打!夫君,快讓人将這刁奴推出門去,重罰一頓!”
婁奇百口莫辯,神色惶恐至極,他剛剛想要求饒,婁彥就揮了揮手,從門外就進來兩個管事,拎着他就出去了,不一會兒,院子裡就傳來了婁奇挨打的聲音。
床榻之上,婁音度再次重重地咳嗽起來,他的嘴角溢出血紅,染的那慘白的唇殷紅無比。
“夫君——”林氏驚惶失聲,聲音頗為尖銳,“度兒又咳血了,還怎麼辦?!”
婁彥起身走到床邊,看見此番,他回頭看向婁音念,語氣頗為不好:“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讓人去請大夫!”
“可是大夫今天下午剛剛來過……”婁音念還想解釋,可是在看見婁彥那臉色陰沉沉的模樣,她還未說完的話也吞回了肚子裡,轉身帶着丫鬟匆匆離開了。
屋子裡的人雖然少了一些,可是氣氛卻愈發壓抑,林氏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帶着無盡的痛苦和疼惜,她一邊哭一邊開口:“夫君,難道度兒真的不應該提前下山嗎?他此番模樣,我看着實在是心痛啊,不若我們将他送回寺裡去吧。”
婁彥拳頭握緊,他的神色也頗為陰郁,在屋子裡轉了兩圈,他長歎一聲:“可能這就是他的命吧,如今他未滿十八,就貿然下山,破壞了命數,定然要遭此一劫,明日我親自上山,去請無問法師再下山一趟,讓他看看度兒是否還有救,若是真要他在那山上才能活下去,我也不求着他回來了,哪怕是做一輩子僧人也罷。”
林氏一聽,更加心疼,她抱着婁音度哭得更厲害了。
在這陣陣的哭聲裡,婁音度緩緩睜開了眼睛,感受到自己母親緊緊抱着自己,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滿是不舍和痛苦,他略微蹙眉,輕聲喊了一聲:“母親……”
林氏猛然擡頭,就看見婁音度已經醒了,她臉上的淚水還來不及擦,就大喜過望地開口:“度兒,你終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母親了,若是你真有什麼事,母親真的活不下去了!”
婁音度口幹舌燥,唇舌之間都是血腥味,他皺眉更深,略微消瘦的臉上,琥珀瞳色淡得快要消失,他沙啞開口:“水……”
林氏立刻踉跄起身,去給他倒水。
身上一輕,婁音度喘氣也松快了一些,他艱難地撐着自己想要坐起來,婁彥見狀,伸手就去扶他,林氏也端着水回了床邊,夫妻倆扶着自己心愛的兒子喝了水,林氏愛憐地替他擦去唇邊的水漬。
婁音度不适,他蹙眉躲開。
林氏并未注意,她關心開口:“度兒,今日你是怎麼回事,下那麼大的雨你都要出去,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有事,要母親怎麼活啊?”
說起這個,婁音度似乎想起來了他今天為何暈倒,他瞳色一顫,随後就有些慌張地想要起身,林氏不解,剛剛想要拉他,問他怎麼了,婁音度卻推開她的手,他跌跌撞撞地就要下床。
“度兒,你怎麼了?你是怎麼了?你要什麼?我幫你拿?”林氏立刻慌張地去扶他。
婁音度搖頭,他扶住床沿,低啞開口:“我要去,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