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的那台留影機記錄的未來若為真,隻有三種可能,一是地脈的具現化,特殊形式的聖遺物;二是從另一個世界線被傳送過來;三是,‘你們’親手在幾百年前放在那。當然,留影機是假的可能性也并非沒有線索...
...那個火在納塔這個國家的表層并沒有找到,可能更深處以火焰組成的地窖中,後續有新的發現...
紙張不知覺間已被握皺,最後一頁合上時,國崩忽地洩力,雙手垂落。那個留影機若為真的,什麼都沒被改變的如今,隻給了個無可動搖的事實。
‘他們’,失敗了。
塵封已久像是遺忘的過去,随之,無比清晰。
“他們。”這兩個字像撐起了一切,國崩緩緩坐直了身子,在島上的一張張臉閃過中,他擡起手伸向桌上的文件,烈火般的紅色映入雙眸,仔細一看是不知何時掰斷了扶手,木屑紮進了掌心。
他眨了眨眼,凝視擺在桌上的蛋狀凝膠,喃喃道:“...如果他在監視我,今晚就會回來;如果那個王子收到了送過去的資料,過幾天就會回來;如果那個旅行者轉告了那句話,某一天就會回來。”
“他會回來,一定會回來。”
國崩再一遍從頭看起,任由那血浸入紙張。
遙遙不知幾十米開外,奪目的燈也灑入漆黑的此地。流浪者透過遠方的窗戶,看到了坐在那的影子。
在他那麼多沒有歸來的夜晚,對方到底等了他多少次?流浪者似有似無地想着,邁向那間屋子的步伐越發堅定。
你會坐于高堂上,胸膛裝點着神之心,萬民虔誠地念出你的名字,所到之處無不需要你,無不擁有一切。
這會是你的過去,你的将來。
“好好感恩戴德吧。”流浪者輕笑了一聲,推開了大廳的門。
咔嚓聲響起,扭頭便望到了對方,國崩一下子站了起來又馬上坐了回去,他的唇開開合合,最終吐出:“晚飯吃了嗎?菜應該有點冷了,我去熱...”
“不必。”流浪者瞥了一眼通紅的菜色,“人偶不需要進食。”
“嗯...”國崩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文件,再次試圖開啟話題打破這份沉悶,大腦卻隻冒出。
今晚月亮真漂亮,那棵樹看起來有點高,回來的時候風是不是有點大...
可悲的事實被顯露無遺。國崩的雙眸一點一點地黯了下去。
他連怎麼和他交流,都...不會了。
雙方一言不發地對視,直到流浪者将其打破:“後續幾天我不會再回來。”
給完了通知的他,轉身離去。
“等等!”過于耳朵起繭的兩字令國崩泛起苦笑,他幾步上前将文件放在流浪者面前,目不轉睛地将對方的反應收入囊中:“你為了我隐瞞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所以呢?”
國崩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頓了一下,接着:“你沒有必要再支開我,我會把一切解決了。”
“所以呢?”
“依...”賴我就好,哭就好。這句話戛然而止,面前的人偶似笑非笑。
他在唱着獨角戲。
國崩拽住了流浪者的袖子,目中盡是期盼與乞求:“他們失敗了,但我們會成功!”
而這份希望在對方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中,一點點落下,握着文件的手也漸漸無力,飛散在了地面。
流浪者漫步走向大廳中央的餐桌,國崩怔怔跟在其後,凝視着那個影子。不知何時對方紮起了高馬尾,頭頂上那覆蓋全身的黑帽,也消失不見。
他變得堅強了,離開了庇護所,抛掉了軟弱,舍棄了...依賴的對象。
那雙灰蒙的藍紫色眼眸,直直地看向前方。
“給我。”聲音蕩了兩下,在這空曠又寂寥的大廳。
流浪者指向桌子上的蛋狀凝膠,将掌心攤在國崩面前。
國崩縮了縮手,途中不知停頓了多少次,還是将其放到了對方手上。
一眨眼,跳動的火焰與劈裡啪啦的聲響填滿了雙目與耳腔。
“你想怎麼想随你,你想做什麼選擇也不關我的事。”流浪者漠然地看着手中的東西燃為灰燼。
“但是,你應該前進了。”
數不勝數的白織燈下,眼前的流浪者被照得模糊不清,國崩驚奇地發現,對方身上長出了細碎的裂縫。
他将雙眸合上,又睜開,細縫仍沒有消失。
這隻是幻覺。
“你呢?”他問。
“呵,不會以為草這種東西能撐四百多年吧?”
國崩啞口無言,能做到的僅是一味地注視那雙眼睛,随之,對方擦肩而過。
讓他前進,他應該怎樣前進?
過去是無法改變的,不過徒勞掙紮,所以讓他放棄?
“你對我隐瞞了這件事。”
“花神誕祭前,用一天和我逛須彌城。”灑下的燈光被國崩的帽子一一擋住,與那身黑衣一起,融進了濃稠的陰影中。
那,前進的方向,隻有一個了。
他笑着,我會把你的一切奪走,最終你會發現,你的世界裡隻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