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着冰霧的巨大冰體屹立在山頂間,禦影爐心茲拉作響,唯剩最後的嗚咽。
告一段落,神紋暗下。隻能旁觀的流浪者抿白了唇,更深地握緊了國崩的手。
國崩看出了這份擔心,隻是将神之心展示在流浪者面前。
玻璃狀神之心緩慢自轉,光芒四射,如同昭示着。
天底下沒有會掉落的餡餅,凡事皆需代價。
既沒有任何限制,還不需要使用那套外部轉化機甲,借助莫名的知識與神之心這一媒介,肉身便能調用相克相異的多重元素,肆意操控龐大的力量。
神之心無端布上了細小裂縫,國崩一眨一眨地看着松了口氣的流浪者,嘴角染上笑意。
他像從未感到萬蟻噬心的疼痛,眉目含笑地指出:“是它碎了。”
“嗯。”流浪者輕聲回應,眉梢舒緩。
國崩收回了神之心,覆蓋了禦影爐心的冰體也早就無痕地消退,鍛造爐回歸鐵色,殘存的餘溫令内部的晶化骨髓散出黑煙,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不暴露。
“速戰速決。”流浪者盯着山腰處的一間木屋,雙眸劃過冷光。
國崩點了點頭,單膝下跪,手抵住地面,沿着整座山釋放雷元素。
他眼簾下垂,掩蓋的藍紫色眼眸,如暴風雪攪動。
第一步是,處理掉愚人衆埋藏在地底,時刻監督此地的情報人員。
國崩起身,流浪者伸出手,拉着他奔跑,水珠折射了光線,看過去,空空如也;每走的一步,風刮過,不留痕迹。
第二步是,不被記載于世間,不被他人所見,是謎團,是夢魇。
手突然出現在國崩視野内,躍到牆上的流浪者示意他搭上來。
國崩順從地搭上手,被拉上牆,開口要詢問地點不對時,流浪者拉着他一躍而下,惡意被全部藏進合上的雙眼裡,歪頭笑了笑。
第三步是——
“不是想,一擊斃命麼?”
...
國崩還在思索流浪者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對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靈巧地翻過窗戶,連幾步外的正門都不走,闖入房間。
國崩無奈地接着翻過,觀察着内部,裡面陳列的東西很少,一個靠在牆邊的衣櫃,一張床,一套書桌闆凳,整齊有序。
剛覺得似曾相識,一件幾處燒焦的黑色外套就飛向他,落在了腦袋上,擋完了視線。
流浪者已經比這個房間的主人還像主人,打開了層層衣櫃,定在那。忽地回想起什麼,他翻出了深處的暗層,從一個形如百寶箱的盒子上拿下了一件白色大衣。
國崩好不容易取下頭頂的衣服,疊好放到手上,轉眼看過去,流浪者正把大衣一抛,掀起自己黑色内搭,纖瘦白皙的腰部半露不露。
國崩愣了下,連忙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他回頭。
昏暗的屋内,那道背影雙手捋出藍紫色長發,身着那件自認早已忘卻的白色狩衣。
随即,輕盈轉身,衣角蕩起漣漪。
流浪者挑了挑眉:“怎麼樣?”
突然看到書桌上鏡子裡他的臉,流浪者回憶起了什麼,雙眸閉合,重新睜開。
一瞬,藍紫色眼眸洗去了陰霾,剔透反光。
濕漉漉得如初生小鹿忐忑,揚起的燦爛笑容卻透出全心全意的信任,感染着他人。
“像吧?”
國崩動作一滞,怔怔凝視着流浪者,遲遲沒有回複。
半晌,他從唇縫裡吐出:“不行。”
被看穿意圖又被果斷拒絕,流浪者情緒卻平和不變,慢條斯理地穿戴遮擋人偶關節的手套,餘光漫不經心地瞥向國崩:“你也知道,這是最好的劇本。”
“他會哀悼他所浪費的時間,為既定的實驗結果,感歎着無聊。”
“不會意識到擋住緻命一擊,不會有機會試探出幕後真兇。”
國崩機械地搖頭,反複否定。流浪者收回餘光,套上了最後一隻手套,慢悠悠地邁向對方,步步緊逼。
他附在耳畔,低語誘惑:“就算用什麼奇怪的方式活下來,他也會自行補足一切。”
國崩垂下眼簾,二度拒絕:“不行。”
“會察覺到殺氣,會注意到兩道視線,會反手挾持,會——”
無數個對方可能遇險的假設被貼到唇瓣的食指堵住,國崩攥緊了對方的衣角,雙眸流露懇求:“...會暴露。”
流浪者掰開了國崩的五指,對這些猜測沒做一個回應。
“像嗎?”
他輕盈地轉了一個圈,揚眉一笑,重新問。
國崩沉默,在不容他逃避的視線下,艱難地擠出:“...像。”
像到那麼愚昧無知的過去,都變得沒有辦法一如既往地憎惡。
“砰——!”
流浪者捧住了國崩的臉,用力地敲擊對方額頭。
他說:“那就看着我,别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