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徑内不存在有毒物質,體外沒有外傷的痕迹。”
轉瞬,單膝跪着的國崩食指與中指搭在了懷中流浪者的頸側,眼簾下垂:“血液流動的速度減慢,體溫比先前下降了零點五度。”
他将流浪者整個橫抱在懷裡,沒有遲鈍地重新站起,擡眸淡淡安撫前方滿是擔憂的視線:“人類突發的疾病可以排除。”
“是沉睡狀态。”
朝夕相伴的戀人原因不明地暈倒在地,不僅沒展現出一點動搖,還有空安慰焦慮的另一個人。
冷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丹羽試圖幫忙的手一滞,更加擔憂地看向國崩,對方卻像什麼都沒看到,插肩而過,直直走向傾奇者的房間。
他連忙跟上,看到流浪者長發上沾了地面的葉片,跑到一側,伸手想要取下。
“别碰他!”
國崩下意識後退一步,将流浪者更緊地抱在懷裡,避開丹羽的接觸。
轉瞬,他面色如常地對丹羽說:“你不認識我們。”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丹羽詫異:“怎麼...?”
國崩打斷再次重複:“你不認識我們。”
丹羽茫然地複述道:“...?我不認識你們?”
話音剛落,突然,他的雙眼神采暗下,舉動像受到什麼影響變得遲緩。
“這副樣子是我們的僞裝。”國崩平淡地繼續說。
“這副樣子是你們的僞裝。”丹羽的語氣跟着确鑿肯定。
“禦影爐心的火已被熄滅,得知這個消息,真正要做的是?”
丹羽雙眼空洞,機械又僵硬地轉身:“确定真假。”
國崩不再留意一眼像被控制住,按照固定程序行動跑出去的褐發男子。
他輕柔地将流浪者放到了床上,坐到一旁的椅子,雙手将流浪者的手,緊緊包裹,框入胸膛。
凝視着對方沉睡的面容,雙眸一暗。
他祈禱一樣,将額頭抵上相握的手,或許是因為握得太用力了,幾分顫抖。
...
滴答滴答,沒有時間流逝的聲音。
滴答滴答,沒有能夠通往的道路。
這片濃稠的黑暗裡,什麼都沒有。
僅僅是深得不能再深,空得不能再空。
一道影子蜷縮地坐在地面,閉上了眼睛。
而明明合上了眼睛,卻依舊能看到。
聚會了金色光點的河流在他底下流淌,耀眼地發光,多個稚嫩的聲音雀躍地邀請。
來玩吧,來玩吧。
睡下去,睡下去。
原來比深淵更深的地方,是這麼亮堂。
惘然若失。
他應該和他們彙聚成一體,他也不過是這片地脈的一部分。
手不由自主地伸向。
不行。
不行。
他歪了歪頭,看向突然停頓的手。
他必須醒過來,不然,那個笨蛋不知道會多麼傷害自己。
躺在床上的流浪者,緊閉的眉目皺了又皺。
突然,藍紫色雙眸一下子睜開。
他茫然眨了幾下眼,回神,身側的人偶正雙手緊緊包裹住他的手,猛地看了過來。
暈倒前的畫面零零碎碎浮入腦海,流浪者撐住了有點酸脹的大腦,僵硬地要坐起身。
沒等他坐直,就被國崩按在了懷裡。
國崩輕柔地揉搓流浪者的太陽穴,眼簾下垂,吐出:“我的錯。”
流浪者反抗的舉動一滞,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事情,下一句話緊接着,“和博士對峙時沒事,丹羽識破前沒事,同樣個體的我也不受影響。”
“關鍵在于,世界樹開始排除異物,需要依賴媒介意識到‘悖論’。”
“你和那個人偶占了同一個身份。”
“天要黑了,剛好他要回來了,我去把他殺了。”
殺...?
“雖然人偶可能沒辦法按常理弄死,但你不用擔心。”
“之前制作那根針的材料有點效果,離緻死是遠,但把他分塊丢進原材料的龍心裡,怎麼也都夠了。”
...分塊?
“就算這次要失敗,留下線索的辦法我已經找到,不會有...”
“等等!”流浪者猛地掙脫國崩的懷抱,終于跟上了頻道。他好笑又好氣地看了一眼的國崩。
這個家夥,趁亂藏不住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恐怖事情!
被一瞪,國崩了然,繼續道:“真的不用擔心,四百年前那條龍剛死,心髒也沒有萎縮,深淵之力的侵...”
戛然而止,流浪者蓦地掐住惹他心煩,開合不停的嘴巴。
他擡眸瞥向國崩,淡淡道:“你要殺了我?”
一瞬間,國崩眼裡映入的這張臉,沾滿了鮮血,胸膛的刀,被他親手插入,往日灼熱的藍紫色眼眸,布上屍斑冰冷。
強壓的惶恐,後知後覺地湧上。國崩雙手慌亂地不停否認,語無倫次着:“不,不是!”
“那個人偶明明,明明,是我!”
“是我...?”
...是你?
“不是!我一次!一次都沒想過!”
而無用的他連一句完整的解釋都說不出。
空洞的雙眸恍惚落不到實處,食指小心翼翼地伸出,想要觸碰前方的人偶,卻半路蜷縮,不敢靠近。
“真的,真的,一次都沒...”絕望地喃喃。
“我知道。”
流浪者握上不知所措的手,搭在自己臉頰,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國崩,一字一頓地強調道:“我知道。”
掌心傳來溫熱的體溫,無聲地訴說着傳遞到了;炙熱注視過來的視線,終于有了實感,對方真的,鮮活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