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錦凜挑眉道:“好東西?”
老夫人坐于上頭,靠椅背道:“掀開看。”
随意捏角撩開,一枚指戒躍然映入眼簾,銀光泛彩,周身甚至細膩刻着曲水祥雲紋。
南錦凜将其捏起,貼近眼前左右端詳,擡頭道:“這……儲物戒?!”
老夫人微擡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竹桃得老夫人眼色,道:“戒子初模粗糙,老夫人特地尋了北辰雕靈陸大家,為少爺您修飾一番。”
南錦凜聽狀,難得愛不釋手摸着,挪不開眼道:“此戒漂亮。”
戴入食指,握拳張開,輕巧到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傳說修為大能者,轉手輕易呼風喚雨,招雷降火,哪怕焚山燃河,吞原滅地都是彈指間的事……但現世受限天道法則,混沌靈氣匮乏,不好造大仗勢。
南錦凜據《基礎》得知,修煉資源緊張,擁有傳承家族方能夠入修仙門檻,而修器更是珍稀存在,哪件出世都令人垂涎。
鑄仙器匠人不僅需天賜福賦,還需雄厚财力供材雕琢。但即便是好不容易滿足了前兩點,最後成就為雕靈大師的屈指可數。
也正因如此,仙匠難求,仙器難得,寶貝長相皆憑緣字所得。能有一把趁手漂亮的仙器,往往正是财力與地位象征。
而這陸為之之所以能闖出天下名氣,何止他身後财勢強大的陸家,還因他那現世唯一仙匠與雕靈并存的身份。
因精緻仙器尊貴地位的象征,權貴大族皆是上趕着為其奉上銀子。
陸為之的血貴,就是南錦凜這種宅少爺都有所耳聞。向來揮霍自如的他都心疼自家的金庫。
溫離淵從外間進來吸引了所有人注意,這人眼中隻有南錦凜,目光落他手上,而後收回視線淡聲問道:“收拾好了?”
南錦凜偏頭詢問,竹桃點頭,道:“細軟都在這戒子中了。”
甩手掌櫃南錦凜轉回頭,挑現成道:“妥當了。”
溫離淵點了頭,坐高堂正座的老人幹咳兩聲,像是才發現還有人在的溫離淵終于舍得賞對方一眼。
老人重新拉回場子,道:“既然你來了,我就不矯情多留。讓人和他拜個别,這幾個畢竟是感情深厚的。”
溫離淵想了想,颔首默認側讓靠邊。
南錦凜一眨眼就被人群擁圍,擡頭見溫離淵獨自立于人外。
四個丫頭意外有模有樣道福,蘇木依舊沉默寡言,上前輕擁南錦凜,一切話語盡在不言中。
千草就較為麻煩,抱住南錦凜的腰身後,便死拽着不肯撒手,嚎叫不舍同時順道無恥表露他想同去的意願,被黑了臉的溫離淵一把撸下來扔回給南天竹繼續管教。
仍舊“戴罪之身”的人被帶離大廳後,留下了烏木和殃勒兩人。
殃勒常年出門采藥,滿身腱子肉,全身被曬成了小麥色,一臉痞相,身旁抱着箱子的烏木,依舊白淨的仿佛一隻兔子。
兩人默不作聲,對視一眼後,烏木逐個解除懸浮箱子四周封印,裡面隻有一瓶瑩白瓷瓶,雙手遞出語氣低沉道:“少爺,收下後請萬分妥當存好。”
南錦凜伸手接過,輕微晃動瓶子,聽見裡面碰壁的清脆聲。
“此藥貴重,用時定要謹慎思量!”
南錦凜聽了沒放在心上,“有多貴?”
殃勒環手一旁調侃道:“能吓死個人了。”
“這麼可怕?”南錦凜挪開眼問道。
烏木道:“天王老子藥啊,它都涉及到了一樁南家多年來的秘事。”
聽到涉密,南錦凜這才感興趣,停下手,“什麼事?”
烏木眼神還留念停那手中瓶,滿臉心疼道:“我倆花了三年才琢磨出來。少爺您可悠着點,裡面的東西是真祖宗。”
心疼完後,便将來曆娓娓道來。
聽他道:“這東西可來曆不凡。”
“确實。”殃勒向來附和烏木講話,“拿到手之前誰能想得到。”
烏木道:“前前代族長稱之為天吉行動。”
南錦凜頭次聽到,強調道:“天吉?”
“嗯。”烏木點頭,“藥方本由曆代族長掌握,于前前代得到重視。到了上任家主是已部署了幾十批暗線追尋材料,任務不受時限,前後花費金銀靈石龐大不可計數!”
“機密之高,輪我們煉丹時,都是簽下最嚴天地契約。隻許在專供丹房煉丹,即便是複拓的子丹卷也是設了密陣,丹成當日自動焚毀。”
烏木下巴一擡,“哝,就三顆,咱也不保效果。要不是老夫人力排衆議,親下金口,族人怎可能如此輕易放手全給少爺您。”他眼神如黏膠死死粘瓶不放。
南錦凜是知道祖母在族裡向來說一不二,處于統領地位。
那瓶子握在手心裡冰涼,拔開瓶蓋,嗅聞到一股泌人的冷香味,“祖宗藥治什麼?如此興師動衆。”
花百年時間尋藥,可見期間進程何等艱難。
殃勒嗤笑道:“傳說中的不死神藥。”
烏木解釋道:“解毒療萬傷、續筋肉全骨那是小事,它神在活死人!哪怕生氣斷無,隻要魂魄齊全未入陰曹,不涉天道,服用金丹便能一息回元轉生,延壽三百。與天争氣,再世一命!”
南錦凜聽此瞳孔猛縮,雙目微睜。
心下瞬間明了稍有差池,這救命菩薩能翻身成禍害催命的鬼閻王,多方大能妖孽傾巢争奪隻需一句風聲。
手如有千金重,南錦凜厲聲道:“為真?!”簡直荒謬!
人命天定數,天道法則浩瀚缥缈存在每時每息,修仙人最為熟悉,既定因果豈容一介凡人輕易更改。
一臉無奈的烏木,苦笑着合上箱蓋道:“誰不是這麼覺得?”
“但是少爺,此事非同小可,族長他們肯定想的比我們周全。秘方由老夫人親遞鄭重囑托,若非……”
烏木頓了下,又繼續道:“其實按資曆來講,若非我倆聯手,還沒到參與這事資格。”
完成凝聚南家兩世心血的丹藥,結束日夜提心吊膽的日子,烏木心情從未像今日這般輕松。
三年了,兔子都被熬成了兔幹!
“主要還是難在藥材難齊,換成其它家,說不準到現在連用藥都還搞不清楚。”烏木搖頭晃腦的有些得意。
“我們第三代給出了交代。”殃勒伸起三指搖了搖,接道:“藥材被我們收盡,世間丹爐不會再出第二批。”
南錦凜眼皮一掀,問道:“嗯?”
烏木張手誇張道:“全是人間極品啊!”
殃勒在旁附和,“光是輔料手佛檀花就要五百年份,項頂苕頭三百年份,最尋常見得長白人參都需不下百年!”
他又頗有些感慨道:“看多了後,有時難免瞧不上其它普通藥材。”
“他們可真大膽,敢全丢給我們燒。”烏木一副快哭了表情,殃勒贊同點頭。
“要知道失敗代價太大了。”殃勒頗有些自嘲笑道,“心血付之東流,誰都不甘心。”
二人突然語氣沉重,可見這三年壓力多大。
南錦凜暗道怪不得這兩人三天兩頭玩消失,有時半年都見不着人影。
握瓶的手都不自覺握緊,側頭遙望正坐主位的老夫人,“這麼重要的東西真要給我?”
座上的人輕昂首,矜持嗯一聲鼻音,“怎麼,沒膽收了?”
“聽老夫人的話就對了,少爺你收好。”殃勒細長的單皮眼來回打量看眼色,“傳言這秘方可是大能下凡遺漏的物件。”
南錦凜嗤道:“你們倒不怕我給走漏風聲,招惹蠅群叮縫。”
難怪今日需清場,入廳前還覺得這告别宴設的陣仗誇張,外開高級甲型九禦攻擊大陣,内立甲型隔音消聲陣。
老夫人眼神掩飾不住的傲氣,“他們有本事就打,誰怕他們?!”
烏木和殃勒皆是點頭贊同。
南錦凜垂眼晃動藥瓶道,“這丹叫什麼,聽你們喊半天了還不知道它的稱謂。”
瓶子提耳邊,聽到三顆金丹碰撞瓷瓶發出叮當的脆響。
烏木茫然道,“子方就隻記載了煉丹過程。”
所有人都看向老夫人,她居然也道,“真迹我沒資格打開,那老族長一直用天吉代名。”
愣是從不關心細節末梢的南錦凜都震驚道:“你們竟然一個人都沒異議?!”
老夫人滿不在乎揮手道:“還記得有這麼一件事就不錯了,誰管那麼多,咱這代出息自己取呗。”
幾個肚無三分墨采的文差生,愣是沒有一個人能憋出名來。
南錦凜不信邪道:“您真沒翻過丹方?”
老夫人眼皮一掀,理所當然道:“我和那兩個小子看的是同一份。”
“子騰丹。”溫離淵一直在後頭沉默充當空氣,老神在在的甚至不時打個哈欠。
南錦凜拍手道:“好文采!”
烏木崇拜道:“不愧是溫少爺!”
溫離淵聲冷道:“我見過原方。”
南錦凜變臉也快:“切诶。”向老夫人拜别後,就随人離開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