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門沉緩開出條縫隙,一隻腳從内試探伸出去。
南錦凜嘴角上挑,倚靠大門對着面前幾人拇指朝外,道:“走了。”
平日裡任憑自己死追糾纏都不肯放行的守門人,此時都溫顔笑着,躬身抱拳齊喊,“少爺一路平安。”
南錦凜挑眉,抱臂得意抖腳踩着門檻不出。
溫離淵見狀伸手替人将他一掌推開,外出時順帶捎上了大門。
南錦凜愣怔門外,側目擡手想再往回摁時,發現裡面的人早已利索鎖死,進不去了。
一副生怕鎖晚了他就跑回去的仗勢。
“爺能變鬼咬你們啊?!”南錦凜不滿龇牙。
回頭見溫離淵還是定在原地不動,順他目光朝向外邊。
從街道透過路人來回走動間隙,身着道童服飾的小孩正抱着一隻烏漆嘛黑。
人是闆直着腰,咬着牙,一顆接一顆地掉着淚珠子,就坐在水府大門前的石梯上,盯着溫離淵無聲控訴委屈抽泣。
偶爾路過的行人也好奇打量,而懷中那隻目中無人藐視一切的黑雞,南錦凜一眼吐血——那不就是自己養的那隻小祖宗?!
背手目光轉回溫離淵身上,神色狐疑充滿探究。
見此賊子蹩着眉頭,似是頭疼摁額輕搖,跟随他一同上前去。
“嗚……嗚,先,先生。”
小道童閃着蓄水的大眼,聲音有些嘶啞顫抖,像是哭了許久,委屈巴巴地望向溫離淵。
南錦凜站在一旁觀望,溫離淵不知從哪取出絲布,掐了個水訣,将絲布泌濕,輕柔擦拭小童哭得滿臉通紅的小臉。
“莫哭。”溫離淵輕聲道。
小童打着哭嗝,委屈哽咽道:“先,先生又要出去了,府裡隻剩靜七了,靜七一個人害怕嗚嗚……”看他一說到傷心處,眼淚又控制不住決堤。
溫離淵難得有耐心,伸手揩抹掉小孩的眼淚。
“先生可否願意帶靜七走?”小道童目光夾帶着翼光。
想得美。
在溫離淵身側後,南錦凜的嘴微撅,眼神幽幽盯着。
“你表現優異,已到歸期的日子了。”溫離淵意外輕笑道。
南錦凜在旁如真見了鬼,眉頭上挑。
“真的?!”小道童靜七欣喜道,即刻又自覺不妥,有些羞澀道:“那、那個……我不是嫌棄先生,隻是非常非常想念靜一師兄,想念師父。”
南錦凜聽他那重重強調了兩個非常。
“先生不常在府裡,靜七沒有人可以陪着說話真的好孤單。”小短手不自覺地撓起頭來。
“咯……”被抱着勒了許久不得動彈的烏雞哥,發覺脖子松了氣息,呆滞轉頭。
它一轉頭,就對上了一旁的南錦凜,兩貨王八綠豆眼對眼。
烏雞眼珠僵直轉動,激動掙紮展開翅膀,靜七沒留神還真讓它脫離手。
“咯咯咯咯咯!”撐腰的來了!
南錦凜被它使勁磨蹭大腿,從那凄慘激動的叫喚中,他竟詭異的讀懂出它那滿腔委屈的心情。
這怼天怼地,橫行無忌鄉裡土裡的霸王雞竟然也有今天。
南錦凜沒憋住嗤笑,彎腰抱起輕撫它淩亂的黑羽。
靜七面色雖不舍,也看明白這抱了一上午的朋友是有主的,神色黯然規矩坐好。
那不時飄過來偷瞄的眼神,好生可憐,南錦凜内心不免生出一股欺負孩童的罪惡感。
看眼懷中的寶貝,又重新打量靜七,正猶豫要不要丢回去時,溫離淵那邊掏出一把竹哨,吹哨時,哨子尾震動,并未發出聲響。
南錦凜問道:“喊誰?”時常見他用這把哨子叫來各種東西後,便不覺得有多奇怪。
“嘉錯。”溫離淵收起哨子回應,之後輕撫靜七的頭,蹲下對視道:“路途遙遠,由人帶你歸途。”
靜七乖乖點頭。
接着一襲白衣束發,面目清秀,與溫離淵氣質有三分神似的韶華男子從門内走出,又恭敬地向着吹哨人行禮。
溫離淵看上去早有準備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封紙信,交給靜七,道:“将信交給你師父,做的到?”
抓緊信封,靜七用力點頭。
溫離淵滿意抱起孩子交給嘉錯,道:“護這孩子回去,百川青塔你是知道的。”
嘉錯點頭後轉身召出佩劍,得到人示意便抱起小孩禦劍離開。
溫離淵立在原地目送二人離去。
被冷落許久插不上話的南錦凜湊上去,道:“嘉錯還是這麼不愛講話。”
此人是溫離淵五年前帶入水府,南錦凜至今不清楚他的來曆,既談不上話,行蹤又鬼魅,這些年碰上他的次數屈指可數。
溫離淵無言,沉默凝視南錦凜懷裡睡着的黑崽。
南錦凜見狀掂兩下道:“它今日倒乖巧,還哄孩子。”
面前這人視線移開别處,又恢複那副清冷儒雅的模樣,淡道:“我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