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突然這行為猛然吓個激靈,冷汗混着雨水緩緩從額側滑落,後背生涼。
原本是兩個新娘子對壘,南錦凜這農婦裝顯得格外不倫不類,女鬼乍一看還有些愣怔。
看什麼看,沒見過當男媳婦的。
南錦凜腹中腹诽,趁女鬼思緒不通的時候,連忙繞過她跑步跟上拉棺材的紙人群。
時機未到,他暫時還犯不上和這禍源硬扛,知道是懲逐行為沒得跑了就行,留下女鬼歪頭還在原地。
濃重的怨氣一直從她身上散發,充滿陰氣包裹,其靠近時,總會不自覺想起最陰暗負面的情緒,令人有種頭痛欲裂的痛楚。
是難纏的大鬼。
被一群紙人簇擁進洞房屋,那口被釘死的棺材停放屋内,南錦凜被帶到床上,剛轉身坐好給可以松開的紅花繩打個結,就見女鬼懸停門前,那門上了鎖,估計開不了了。
南錦凜漫不經心道:“人家洞房花燭夜,您擱這裡看多不好意思啊。”摧動内丹加快吸收補靈丹,嘴貧拖延時間,撐到外頭被禁定原地的溫離淵找到機會進來救命。
女鬼飄到床前,俯下她的頭,紅蓋頭下的眼睛暴突緩緩留下血淚,臉頰上的皮膚仿佛融化一般,掉落露出裡面的白骨。
她輕聲細語問到:“你是小娘子嗎?”
如聞不出這越來越濃厚的屍臭味,南錦凜面不改色道:“俺是剛從田裡施完臭肥的王梅錢,你說誰是小娘子,俺聽不懂啊。”
說完撓着腿,不拘小節将腿跨床上,如村野粗婦踩着那床喜被撐手,抖着腳,擱平日裡哪家女兒家敢這麼豪放坐姿,非得被提耳謾罵不可。
女鬼或許沒見過如此粗鄙的行為,長久未語,“可我的新郎官說你懷了胎有三月餘。”她可能也想不通為何她的男人放着她這種賢惠女子不娶,要和這種男人婆好上。
手差點撐不住自己的臉,南錦凜暗罵那老頭消息都不知道是哪個旮旯角聽來的,竟說這對苦鴛鴦是被迫分離才各自殉情死的,這消息都瘸了腿的。
什麼時候居然還混了個懷胎情娘。
南錦凜嘴角輕抽道:“那這眼神可真不好使啊,瞎死了眼才能看上俺這挂的。”
所以新郎官是被丢進棺材讓擡着成親,合着就沒想讓人活着,要讓他時時刻刻都沒有活的存在感。
棺材裡的人怕被遺忘了,又敲擊了幾下提醒,南錦凜撈起床頭紅枕丢去,“死鬼,安靜點!”
這才識趣不動。
女鬼新娘冷漠看着他們,指甲伸長變尖,皮膚變得灰綠腫脹,兩手撕扯下大紅蓋頭。
“負心漢,負心郎,都不是個好東西!”
情緒失控下瞬間變得恐怖惡心,南錦凜想到這鬼是自缢而死,那得被吊多久才能成這爛肉屍身。
“你知道那個男人他做了什麼嗎?”
女鬼新娘貼着南錦凜額間,歪頭黏膩的舌頭掉在他臉頰肩上,白骨洞裡蠕動爬滿白蛆鑽肉。
南錦凜忍着嘔吐的沖動,道:“他做了什麼?”
女鬼退後撫摸着自己突然膨脹而起的腹部:“我是米商鄧家妾生四姑娘,他是油商許家正室獨子,他要了我的身子後,我們本應執手成婚,選了嫁衣,拟了聘禮,可他家裡嫌我身份低微生生拆散我兩。”
“我聽信他要攜我私奔一生一世人承諾,還為我那可憐沒法享福的妾娘憂愁,誰怎知……”
女鬼血淚滴不盡,望着人:“誰怎知他卻帶來我那嫡二姐跪于我身前哭訴她已有三月身孕,他不能抛棄這對母子,讓她名聲敗壞了,她是嫡女可以娶,可我未說過腹部隆起郎中說也有了四月身孕。”
“我不願成全,整日穿着嫁衣等我那負心郎,卻隻等來嫡母帶着三個老奴破門辱罵,她們合力将我勒死。”
“屍首懸梁三天才被假意發現,人賤輕易便被買通了仵作作假,随意卷了草席丢于亂葬崗,還有野狗靠我果腹。生生成了離不開這鎮的怨鬼。”
“鎮裡人笑我懷了無父野種,隻有我那傻娘每日偷偷去給我燒紙錢燒紙人,結果被她們嫌礙事,尋了個由頭誣蔑,再亂棍打完攆出府,沒兩日就又痛又餓的死在了我屍首旁。”
女鬼咧開嘴,血盆大口露出尖牙笑道:“你知道我後來怎麼做了嗎?”
南錦凜鎮定道:“千刀萬剮那該挨千刀的都不為過。”
女鬼很滿意道:“我怨啊,怨到能将他活活吓死,我在他死後啃食殆盡了他的血肉,将那兩家人全都喂了我的紙人兒,我一生命苦,見不得他人之喜,我厭惡紅燭喜被,我要這個鎮裡的人通通受不得這紅事之命。”
婚房驟然昏暗,燭光閃爍,南錦凜點頭道:“說的對,您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