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離淵經驗比他老道,先南錦凜一步發現端倪。
“床旁。”
南錦凜湊近打量,“顔色偏淺,似有磨損。”
兩人相視一眼,心知這是突破口了。
“進?”溫離淵依舊唯他指令行動,區區暗道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不,先不急着救人,讓子符進縫裡看眼。”
南錦凜并不想過早打草驚蛇,“牟大娘有幫手,那就意味着她有上下線,我想知道他們會和誰接頭。”
如此熟練做法,定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而竹桃有自保能力,情況不對她自行會解決。
“等會去周圍打聽下,那個沒見過的男人。”
南錦凜眼珠一轉,道:“不過也拖不得,江狗蛋能向隻有一面之緣的我求救,說明情況危急,前面已經讓我耽擱了不少時間。”
符箓還能活動不到半刻鐘,手指一動,指引小兒從石闆縫隙鑽進去,圓鏡黑屏幾息,之後昏暗光線裡,依稀看到幾個人影。
溫離淵淡道:“綁了五人。”
南錦凜眼睛眯起,從不甚清晰的鏡面裡,看到位于角落裡閉目養息的竹桃,“姑娘們的衣物都換了。”
竹桃原本品質上乘的杏色緞衣變成了與她人一模一樣的粗灰麻布,每個人手腕反捆于背,腳讓鐐铐禁锢原地不能随意動彈。
想到雨夜破廟裡那堆灰坑,昭示着已有不少人遭遇不測,還有牟大娘當着他們燒毀衣物的做法。
南錦凜忍不住冷笑道:“她倒有恃無恐,膽子大到我們眼皮子底下幹了。”
不過鏡中沒有狗蛋的身影,還是未免忐忑了幾分,生怕因自己的耽擱而害了人。
溫離淵适時道:“金烏人口二次失蹤案。”
經他提醒,南錦凜才想起他們原本去金烏城的目的,“每日失蹤的孩子與姑娘,說不定與他們脫不了幹系。”
“犼毀壞城池,倒便宜他們多苟活了幾日。”若按當時江狗蛋的事順下去,綁架人口的事早被他們揭發了。
遲來的真相隻能靠現在努力彌補,南錦凜估摸時候差不多了,子母符即将撐到極限。
小兒符從石闆頂飄落,跌落地上後,緊貼着土牆一路跌跌撞撞跑到竹桃面前。
似有所感的竹桃睜開眼,她目朗明清,精神不減分毫,抿嘴壓低聲道:“好着呢,困不住我,差不多酉時送飯。”
黑暗裡眼睛定定盯着小白紙,完全明白這是何人送進來的靈符。
周邊的姑娘眼神麻木,隻覺得有人在窸窸窣窣念叨,暗道是有人開始瘋了,挪動兩下身睡去了。
小兒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而後變作一團灰燼歸于塵土。
母符靠着那點小靈石的供應,等到徹底看不見任何東西後才一同變成符灰散去。
“酉時送飯,那就說明人差不多這時候回來了,還來得及。”
南錦凜依舊惦記着查人情況,與溫離淵分頭找人打聽。
曾圖省事找的宣聽閣信譽跌慘,他兩個才不去做送錢的冤大頭。
直到落日霞天,兩個到處奔走的人才終于回客棧碰頭。
溫離淵提個瓷壺倒茶,南錦凜習慣先捏一杯灌水,而後丢桌上讓人再續上。
男人看了眼,好脾氣給那原是自己的杯子添茶倒水,接着甩袖空出兩手,擱後頭降低存在,純當他自己是空氣。
南錦凜交叉抱手翹着二郎腿,魏雲哐啷丢桌上,下巴一擡要多嚣張就有多嚣張,陰陽怪氣道:“喲,紅娘娘終于舍得把魂送回來了?”
沒了他看管後,酒館桌上躺倒了足足六壇女兒紅,換班小憩都敢這麼喝,難以想象他沒事幹時得灌多少酒進肚裡,酗酒如此,難怪常見他酒不離口。
骨寄漁起初人醒本有三分清明認路,出門聽了店小二的勸慰後,飛出去的三魂七魄吓得立馬通通歸位,酒醒大半。
“……家傳寶劍,還挺貴的。”
魏雲劍百年傳承,其身價不可估量,南錦凜丢完也忍不住瞅兩眼,玄鐵的堅硬讓他放了不少寬心。
理虧憋了半響隻敢挑些無關緊要的話開脫,對方以自己侄子相稱,定然已是明白了大半。
南錦凜冷哼一聲,道:“骨舅舅,侄兒至于醜得讓你感到啟齒難言?”
“咱魏家男兒顔如冠玉,就沒長歪過。”
骨寄漁下意識反駁否認,而後想起他是嘲諷自己故意不認人這事,縮脖子道:“侄兒啊,你舅并非有意不說實話,隻是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能因我又讓你和老黃曆的恩怨摻和上。”
所以和老溫子打着啞謎瞞自己。南錦凜心道若真能輕易放下執念,就不會哭慘成那副模樣喊他娘了。
撇嘴籲氣,不忘曾經昏迷前聽到的事,南錦凜手點額側思考,“骨舅舅,你若幫我一事,我告訴你南姐下落。”
骨寄漁先是發愣,接着眼瞳發亮,人拉着椅子往前湊,聲音都高調許多,“當真?”
雖想就着欺瞞自己的事耍性子,但這如花似玉的舅再酗酒下去,怕是要變成進墳頭長草的棺椁了。
黑眼圈快兜不住的眼底,時刻準備猝死的面相,南錦凜挪開眼道:“意識不清醒就别過來,我不需要喝酒壞事的。”
骨寄漁聽明白要他戒酒,當酒鬼十來年了,這種勸告平日裡自己沒少聽,總是會打哈哈過去,但面對這不及二十的少年,他再次感受到了威脅的壓力。
“……好。”
斷定男人定會答應自己要求,猜對了南錦凜心情也好,笑眯眯道:“既然都不是外人了,那咱們就開誠布公了來講。”
将前頭種種說明清楚後,南錦凜道:“綁走姑娘和小孩要做什麼還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酉時再去一趟,看能不能把夫妻兩都抓了。”
骨寄漁沉吟道:“僅靠我們三不夠,對方人數若多,打不過會跑,到時候人散就不好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