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為什麼,随着她的腳步邁出去,周圍狂風肆起,裙擺随着風飄動,獵獵作響。
穩定心神後,她緩緩邁出第二步,第三步……
畢竟是下行再加上有顧晚在上面用繩子拽着她,後面的幾步相對順暢,商絨玥心中隐隐泛起一種錯覺——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按照剛剛選擇的路徑,她手抓着上面,腳踩着石壁的凸起,很快便朝着目标一點點靠近。
随着她來到那株秋海棠附近,商絨玥的視線不經意朝下劃過,腦海中瞬間一陣翁鳴,連手腳都不聽使喚。
真的好高,好似踩在雲層上方,而雲層之下若隐約現地潺潺水聲,如一股股冰冷的浪潮拍打着她那根最脆弱的神經。
“别往下看!”上面,顧晚一邊拽着繩子,一邊朝商絨玥喊道。
商絨玥抽出腰間,顧晚剛剛交給她的匕首,利落地隔斷花莖,保留了植物的根莖。
隻要根莖還在,就還有再次生長的可能,或許能再救人性命也未可知,商絨玥想。
随後她将整支秋海棠收進衣襟内,一切都處理妥帖後,開始返回的路程。
順着原路,一點點向上靠近。
向上攀爬更費體力,但好在目标就在視線可及的前方,每前進一步,就更加安全一分。另一邊,顧晚也在用力拉扯二人腰間的繩索,在上面為商絨玥借力。
眼看着距離那懸崖的邊緣越來越近,再有兩步,她就可以回到安全的地帶。然而在此刻,原本踩踏的位置,支出的石棱突然生出一道裂縫,接着瞬間粉碎開來。商絨玥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向下墜了好幾尺。
少女的尖叫回蕩在山谷之間,由于下墜,裙擺如花朵般層層疊疊散開,好似嬌弱的花枝在枝頭搖搖欲墜,仍不肯深陷污泥的模樣。
萬幸的是,上面的顧晚及時拉住了繩索,環在腰際的力道護住了商絨玥的身子,将她從半空中扯住。
隻是墜落之間,腰間的匕首跟随者腳下的碎石一并掉落下去,隐約撞擊了幾下石壁,奈何此處高聳入雲,根本聽不見物體墜地的聲響。
商絨玥趕緊抓住最近的石壁,任憑指尖磨出了血,仍舊一絲都不肯放松,腳踝處似乎被石壁尖銳的凸起劃傷,襪縷裹在皮膚上一片冰涼。
但商絨玥此刻并未感覺到痛,她的臉色已經吓得慘白,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酸澀充盈整個眼眶。
原本她打算自己下來,正是因為怕發生這樣的事,對方有能力救下自己。可是她忘了,即便救下來,她是不是還有力氣再次往上走?
萬丈高空,從出來的一瞬間,她的小腿就一直在顫抖。随着時間推移,腳踝上的痛覺漸漸明顯起來。
“怎麼樣!”顧晚向下看,确認沒事後,手指向右側的一塊凸起:“你往那邊走,踩上那塊石頭,我就能把你拉上來了。”
商絨玥緩和了一下,看向顧晚手指的方向。
那塊石頭在二人中間的位置,離她不算遠,但需要她平移過去。
有了剛剛那一遭,商絨玥變得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挪動身體,最終踩上那塊石頭的時候,右腿似乎已經沒了知覺。
她擡頭看向上方,顧晚就在她的不遠處,已經探出半個身子,拼盡全力朝她伸手——要把她拉上去。
可……她真的已經沒力氣了。
商絨玥将手摸向衣襟,再次伸出手臂時,遞上了那朵秋海棠。
“這花你先收好,若是我遭遇不測,也請你一定要将這解藥帶回去。”商絨玥說完後,像是完成了一項大任務,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我、我真的沒有要害她們的意思……”
商絨玥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直接哽咽起來。此刻的她,再不見之前的從容,瑩亮的眸子被淚水染紅,軟糯的聲音帶着委屈,好似要哭出來。
“姐姐……”
“我劃傷了,腳踝好痛。”
“我、我真的沒力氣了……”
這時,顧晚伸出的手剛好觸摸到她。對方沒有選擇先接過那朵秋海棠,而是再次向下,直接攥住她的手腕。
常年習武,顧晚的手掌内帶着一層薄繭,與商絨玥的冰涼不同,她的掌心滾燙,在接觸的一瞬,一股暖流順着皮膚渡進來。
順着那股溫暖,商絨玥擡眸望上去。那個與她毫不相幹的土匪,已經從懸崖邊緣,探出半個身子,隻為了抓住她。
“我會死在這嗎?”不知為何,商絨玥腦海中突然蹦出這麼一句,沒有思考就直接問了出來。
而在她上面,昔日儀表堂堂的土匪,此刻因為手上的力道,滲出汗珠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牙道: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