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絨玥自打與顧晚相識以來，對方對她說過最重的話，都是在營寨後山的懸崖旁。

第一次，商絨玥攔住顧晚環住巨石的繩索，顧晚咬牙呵斥她：“放手！”

第二次，則是她挂在懸崖之上。

渾身沒了力氣，全靠對方的力道抓着她。此刻她的命已經完全掌握在對方的手裡，隻要顧晚松手，商絨玥必得墜入深淵。

剛剛匕首掉落都不曾聽見墜地一聲，想來若是她下去，也必然粉身碎骨。

商絨玥問，自己會不會死。

她答……閉嘴！

見對方鬓邊青筋暴起，因為身子朝下發力，素白的面龐漸漸泛紅，但手上的力道卻是越來越重。

顧晚将繩子在另一隻手上繞了兩圈，随後安排道：“聽我說，我數到三，你腳下跟着借力，我就能給你拽上來。”

顧晚說完，看着商絨玥默默垂下了頭，好似在看若是自己墜下去會是如何下場。

“李玥玥！”

顧晚突然大聲喚她，商絨玥被驚了一下恍惚間擡頭，茫然地看向對方。

“我不管你現在還剩多少力氣，但最後這一下，你必須堅持住！”

“現在咱們倆的身子被拴在一根繩子上，你若是下去，我必然也活不了，所以……”

顧晚看向她的漆眸，目光如炬：“所以隻要我活着，你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山上的雲霧漸漸散開，午後的陽光從雲層後面透了出來，剛好灑在顧晚的身上，玄色暗紋的錦袍在陽光下泛着熠熠銀光。

商絨玥舒了口氣，再次擡起眼睫時，畏懼被短暫的藏起來，烏黑的瞳仁，裡面隻剩下顧晚的倒映。

她點頭，重新振作起來：“好，咱們一定會一起回去。”

随着顧晚倒數，商絨玥撐起身子，在時間數字歸于零的那一刻，未受傷的左腳輕輕墊起腳尖，順着對方的力道向上借力。

麻繩粗糙，用力之餘摩挲着顧晚的掌心，磨出了幾條血痕，但顧晚沒有顧及這些，她咬緊牙關，随着對方向上躍起，将人向上提。

顧晚反應很快，攥着麻繩的手立即環上對方的腰際，可算是把對方勾了回來。

此時，二人皆是一身的塵土，躺在地上喘着粗氣。顯然，剛剛那一遭對她們都是不小的挑戰。

尤其是商絨玥，萬丈深淵，她根本不敢回想剛剛自己是如何邁出步伐，又是如何突然下墜。

她側過頭，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顧晚，莫名地就伸出了指腹，去觸碰對方的臉頰。

柔軟的，滾燙的，真實的。

她真的，活下來了。

臉頰上的癢意讓顧晚調轉了視線。她記得很清楚，眼前這個李玥玥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白。

這種白不光是在臉上，在幫她處理暗器傷口的時候，圓潤的肩膀完美得像一塊無暇的玉。

與其他姑娘那種粉黛加持所不同，她的皮膚是細膩又清透，給人很幹淨的感覺。

而此刻，小姑娘的鼻尖上，臉頰上皆是一道道的泥痕，原本利落的發髻也淩亂起來，好在蝴蝶發钗立于雲鬓之間，才沒叫三千青絲傾瀉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