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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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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秋風蕭瑟,風雲驟變,天氣陰沉。

全府的大堂内,全泰身穿一襲便衣,雙膝跪地。

而堂上所坐之人正是容淮。

容淮和興朝的京畿太守全泰是舊相識,容淮更是全泰的救命恩人。

全泰,錦都人,父母不詳。

容淮隻知自己和全泰結實時,是在京畿城中,那一年他才二十歲。

那是一個闌風伏雨的夜晚,容淮坐在馬車裡,在路過一間打烊的店鋪時,讓人停了馬車。

因為店鋪旁的屋檐下,坐着一個雖窮苦但認真讀書的窮小子,他左手拿着一個黑漆漆的髒饅頭,右手拿着一本書。

那一年的全泰面容寮峭,身形瘦長,但衣衫褴褛,身無分文。

全泰手中的髒饅頭是全泰從乞丐堆裡靠着一腔蠻力搶來的,手中的書是他從書坊偷的。

為了偷這本書,他可是被人打了個鼻青臉腫,半死不活,差點丢了半條命。

由于小的時候全泰經常翻書院的院牆,所以全泰也曾趴在書院的窗子旁,偷偷的跟着教書先生學了幾個字。

可全泰因交不起學費,所以隻要他被書院的小厮抓到後,就會被他們轟出去。

全泰識得幾個字,他喜歡讀書,但由于出生平民,所以他家裡根本就沒錢供他讀書。

建興二十五年,容淮随手的一個善舉,卻改變了全泰的一生。

容淮看着這個心有雄才大志卻無錢讀書的年輕人,便讓手下人給了他一張千兩的銀票。

全泰便利用這張銀票請了先生教他讀書,他為了早日考上功名,每天埋頭苦讀,孳孳汲汲地學習,真可謂是韋編三絕。

寒窗苦讀數十載,終于在建興三十六年,考上了狀元。

全泰中了狀元後,第一時間便是來感謝容淮對他的大恩,再後來,全泰得容淮提攜,坐上了太守的位置。

這些年,全泰雖膽小怕事,但他為人和善,每當他在街上見到來趕考卻總吃不上飯的窮困學子時,他定會出手相助。

朝堂上有許多年輕官員都曾得到過他的救助,他在朝堂上為官時,因為人圓滑又喜與人結交,所以,朝堂上有不少他的至交好友。

而容淮今日來找全泰,便是要用他這步棋。

容淮将手中的一封信交給全泰,全泰恭敬接過後,打開一看,裡面是一首謠谶。

謠谶寫着:

溪水流,入淮河。

率土歸心,人低成王。

全泰隻看一眼,便懂其中深意。

溪同奚,奚水入淮河,便是奚夢兒終會被容淮所除掉。隻要容淮鏟除奚夢兒,那容淮便是有功之臣,容淮他本身就是個低調謙虛,喜歡廣交朋友的人,像容淮這樣的人能凝聚人心,得萬人擁護,他便是天生的王。

容淮命令道:“一日之内,将這首童謠傳遍京畿的大街小巷。其二,說服你所有的朋友,讓他們支持我。”

全泰行了一禮,“是!”

語畢,容淮轉身離去。

塞外的風沙滿天,溫暖的日光灑向沙漠,襯得遍地黃沙金黃一片。

而在雲州城門前,一個蓬首垢面,身穿爛衣破鞋的男子站在雲州城樓下。

這個男子邋裡邋遢,臉上黑黢黢的一片,沾滿了塵土,全身上下還散發着濃濃的酸臭味。

這個人就是在外流浪了多月的蕭瑾年。

自蕭瑾年被白清蘭放了之後,沒錢沒權沒勢的他淪落到在街上以偷東西為生。

蕭瑾年每每偷東西時,隻要被人逮到,那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每當他被人揍得鼻青臉腫時,他就會想着去做工,掙些回蜀都的盤纏。

可當他真的去給别人做工時,他又受不了束縛,所以沒做幾日,便被掌櫃的驅逐出了店外

南陌國除了蜀都人見過皇帝外,其餘的州縣沒人見過南國皇帝,所以當蕭瑾年在百姓面前亮出自己皇帝的身份時,不僅沒人信他,别人還會把他當成神經病。

蕭瑾年沒辦法,但為了能活着回到蜀都,他迫于無奈下,隻能沿街乞讨,跟着流民來到了雲城。

來雲城的這一路,蕭瑾年吃了很多苦。例如途中遭遇搶劫,因交不出錢财而被土匪給砍死的,也有路走一半,因食物短缺而餓死的。

在這亂世,隻有命大才能活着。

蕭瑾年看着這大開的城門,便慢慢悠悠,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因日夜不停的奔波,所以他的腿有些酸脹。

進入城門後,城内一片欣欣向榮的場景,車水馬龍,人山人海。

大街小巷,有做生意的販夫走卒經過,青樓茶館,客人的歡聲笑語從中傳出,而從滿街胡亂逃竄的兒童嘴裡會聽到一首童謠。

這首童謠說,“天下萬安靠君恩,百姓康樂國富強。豬金貴,供香台,碎蕭奉金把豬拜。祛災難,除邪祟,護佑南國千百代。”

這些兒童把這首童謠當歌唱,但沒聽出端倪的蕭瑾年并不在意,他此刻隻想找人救救自己。

而蕭瑾年之所以來雲州,是因為他禦駕親征到雲州時,雲州首領彭鑫見過他,所以,若是能見到彭鑫,則可以命令他送自己回蜀都。

于是他走到城邊的一個侍衛面前,剛準備開口說話時,侍衛以為他是個來求施舍的乞丐,立馬一臉不耐煩的驅趕道:“滾開滾開,本來站崗就累,還來個乞丐,真是晦氣。”

蕭瑾年心裡雖火冒三丈,但經過被敵軍俘虜和這一路的颠沛流離後,他也學聰明了,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緒。

蕭瑾年腆着臉賠笑道:“這位大哥,我是你們首領彭鑫的遠房親戚,你讓他出去見見我行嗎?”

侍衛以為他在行騙,便嘲諷道:“瞧你這一身窮酸樣,還想當我們首領的親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另一個侍衛附和道:“唉,這年頭真是奇了,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和首領攀親了。也不瞧瞧自己這身行頭,窮鬼一個,你想和首領結親,你配嗎?”

侍衛剛語畢,蕭瑾年身後,一個身穿便衣的男子走了過來。

男子身長八尺,身軀凜凜,胸脯橫闊,目若朗星,膚色麥黃。

這男子就是雲州首領彭鑫。

彭鑫,雲州人,年少有大志,但他的父母皆為平民,可好在彭鑫家裡是經商的,所以,彭家家财萬貫。

彭鑫是個亦正亦邪之人,他算不上徹底的好人也算不上絕對的壞人,頭腦也不聰明,說話耿直,所以通過武舉入朝為官後,就一直不受帝王重用。

再後來,他因一張臭嘴在朝中得罪的人太多,衆人接連彈劾,他才被貶到雲州,做了一個小小的雲州首領。

兩個侍衛見到了蕭瑾年身後的彭鑫,立馬收起了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他們恭恭敬敬向彭鑫行禮,異口同聲道:“首領!”

蕭瑾年聽二人喚首領時,他連忙轉身,在看到彭鑫時,他立馬湊了上去。

他怕彭鑫認不出自己,他立馬把遮掩在臉前的碎發給扒開,他喚道:“彭鑫,快派人去蜀都,讓他們來接我。”

彭鑫仔細的看了一眼面前乞丐的臉,這才發現他是蕭瑾年。

當彭鑫看出這是蕭瑾年時,心中震驚,蕭瑾年怎麼還活着?蜀都傳來的消息,他不是死了嗎?

但不管有多震驚,該行的禮還是不能丢,彭鑫立馬對蕭瑾年下跪,這一舉動卻讓蕭瑾年身後的兩個侍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造。

我們首領這是怎麼了?怎麼對一個乞丐下跪?

還沒等兩個侍衛反應過來時,便見彭鑫對蕭瑾年行跪拜禮,“末将雲州首領彭鑫參見太上皇,太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個侍衛聞言,吓的瞬間面如土色,心髒砰砰亂跳。

兩人隻在心裡祈禱,希望這太上皇,别記仇啊!

兩個侍衛立馬雙雙跪下,還沒說話,蕭瑾年開口道:“彭鑫,起來吧!”

彭鑫站起身,蕭瑾年卻一臉趾高氣昂道:“彭鑫,你現在給我安排一個住的地方,我要沐浴更衣,再給我準備一桌飯菜。等晚些時,派人去蜀都報信,讓朝中重臣來接我回都。最後……”蕭瑾年眸光一暗,伏在彭鑫耳邊輕聲道:“我身後這兩人敢冒犯我。你既然管不好你的下屬,那就由我來替你管,直接殺了吧!”

彭鑫看着面前的蕭瑾年,心裡有了主意,蕭瑾年曾經好歹也是皇帝,若現在能在他落難時巴結他,日後等他富貴了,定忘不了自己的好,說不定還能将他調回朝堂。

蕭瑾年語畢,直起身子後,彭鑫才對蕭瑾年行了一禮,恭敬道了句,“臣遵旨!”

彭鑫命令道:“來人!”

一聲令下,城樓邊巡城的兩個士兵小步跑了過來,兩人站立彭鑫面前,對彭鑫行了一禮,異口同聲道:“大人!”

彭鑫語氣一冷,“把你們身後這兩個有眼無珠的混賬東西拖下去,杖斃!”

士兵聞言,便轉身将這兩全身上下抖成篩糠的士兵拖了下去。

兩士兵被拖下去時,直呼冤枉和饒命,但蕭瑾年不松口,便也無人再敢為他們求情。

彭鑫對蕭瑾年行了一禮,“太上皇,這邊請!”

蕭瑾年一臉滿意的轉身離去。

京畿城中,街道小巷深處,江秋羽一人獨行。

他今日是聽了楚熙的命令來送徐瑩出城的。

可當他剛走到徐瑩家門口時,卻見兩個侍衛堵在自家門前,使勁的拍打大門。

江秋羽知道,這些官兵定是在四處搜尋他們這些逆賊的下落。

江秋羽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隻能翻牆而入院中,可當他來到徐瑩的卧房時,卻發現徐瑩一臉平靜的躺在榻上,面容慈祥和藹,好似睡着了一般。

江秋羽以為徐瑩睡熟了,便小步走到榻邊,小聲喚道:“娘、娘!”

江秋羽連叫幾聲都不見徐瑩蘇醒,便覺事情不對。

江秋羽心裡忽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去探了探徐瑩的鼻息,心中突覺猶如萬箭攢心的痛襲來,因為徐瑩竟然氣絕身亡。

江秋羽有些不可置信,他仔細想了想,自己為人和善,從不與人交惡,所以,他好像也沒和誰結下過深仇大恨,所以,到底是誰殺了他娘,難不成是朝廷嗎?

江秋羽還來不及多想,門外的侍衛見屋裡久久無人開門,便一腳踹開了大門,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

江秋羽為了不暴露身份,隻能先強忍一腔悲痛,藏到床底。

兩個侍衛走進卧室,他們以為徐瑩在睡覺,便大聲囔囔,“别睡了别睡了,例行檢查!”

侍衛說了幾聲,見徐瑩沒反應,另一個侍衛心有懷疑的搭話道:“這個不會又死了吧?自昨日開始,家家戶戶都在死人,唉,也不知京畿遭了什麼邪了,真是晦氣。”

“死沒死的,探探鼻息不就知道了!”

侍衛話音剛落,兩個侍衛隻覺後背一癢,立刻就全身上下動彈不得。

原來是江秋羽點了他們兩的穴,江秋羽站在兩人身前,他紅着眼厲聲質問,“你們說什麼死人?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侍衛看清了江秋羽的臉,頓時一驚,“你,你就是朝廷要抓捕的要犯!”

“啊額!”

幾乎是在侍衛語畢的同時,他身旁同他一樣被點住穴道的人卻被江秋羽徒手掰下了腦袋,一聲慘叫下,已頭身分家而死。

而這侍衛的血濺了旁邊侍衛的滿身滿臉,一股腥甜味落進了侍衛嘴裡,吓的侍衛瞬間心驚膽顫,開口求饒,“求求你,别殺我,别殺我!”

江秋羽強忍着心裡的痛,幾乎是咬牙切齒問道:“說,什麼叫京畿城家家戶戶都死人了?”

侍衛見江秋羽冷着臉,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他哆哆嗦嗦的應道:“是,是這幾日,京畿城中不知怎的,好多人家都在拽布拖麻,後來,我去他們家裡詢問他們的家人才知,他們的家人都莫名其妙的病死了。”

“就這些?”

侍衛頻頻點頭。

江秋羽雖是個心善之人,但他也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己殘忍的道理。

他若是放過這個侍衛,這個侍衛若回去通風報信,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為了楚熙的安全,他擡手一把掐住侍衛的脖頸,隻在眨眼間,侍衛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便聽見骨頭的咔嚓聲,侍衛就脖頸錯位而死。

江秋羽看着安安靜靜躺在榻上的徐瑩,他雖淚流滿面,心痛如絞,但也知道此地并不安全,他為了讓徐瑩能入土為安,隻能伸手将徐瑩打橫抱在懷裡,到院中翻牆離去。

今日天晴,京畿城中,人來人往。

可江秋羽抱着一具被床單裹起的女屍在街上行走,過于顯眼。

一個巡街的侍衛與江秋羽擦肩而過時,隻覺此人不太對勁,他呵斥道:“站住!”

江秋羽心下已知,他被人發現了。

江秋羽運用内力,腳下一用力,先是在街上跑了幾步,随後飛身上了屋檐。

侍衛見此,立馬就一邊窮追猛趕,一邊高聲大喊,“來人,來人!攔住他們,城中百姓,攔住這人者,賞五錢,百姓攔住他們,賞五錢!”

侍衛的呐喊不僅将巡街的侍衛給引來就連百姓也紛紛自主去四處攔截他們。

就在江秋羽在屋檐上沒走兩步時,遠處,穆槿之一襲青衣在屋檐上踩磚踏瓦,幾個飛跑,就來到了江秋羽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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