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之看着江秋羽懷中被白布包裹的人,一臉不解,“這是?”
江秋羽聲音苦澀的應了一句,“我娘,死了!”
穆槿之聞言,隻默哀了一瞬,但他知道此刻不是難過的時候,穆槿之一把抓住江秋羽的衣袖,帶着他邊走邊解釋道:“韶先生和禦王已經出城,我現在隻需把你帶出去就好。”
話音剛落,隻見空中千萬支利劍鋪天蓋地,如靈蛇吐信般向穆槿之和江秋羽席卷而來。
穆槿之松開江秋羽,隻見他單手從腰間拔出配劍,對着漫天箭雨使勁一揮,一股強大渾厚的内力在空中散開,狂風落葉聚集一處,似龍卷風般,所到之處,地動屋搖。
這一劍,劍氣如虹,白光閃爍,千萬支利劍隻在瞬間化作齑粉。
就在漫天齑粉随風而散時,一柄大刀淩空飛來,刀身如雪,刀光閃爍間,刀如遊龍過江,直沖穆槿之的腹部而來,穆槿之在空中淩空一躍,刀從穆槿之腳底橫過,直擊江秋羽右臂。
江秋羽懷中死死抱着徐瑩,見刀沖他而來時,他隻能腳下用力,在屋檐上一個轉身,刀挨着他的右臂擦肩而過,他右肩的衣服被擦破後,濃稠滾燙的鮮血從他右肩流了出來。
而淩空接過那把大刀的人是周灏。
周灏一襲黑衣,手執大刀,身闆挺直的站在兩人對面,神情冷漠的看着江秋羽和穆槿之兩人。
江秋羽因痛而本能的顫抖,但他雙手依舊死死抱着徐瑩,沒有松開半分。
穆槿之剛想飛身落于地面時,地面上又來了一群侍衛,他們拉弓搭箭,不由分說的一輪又一輪發射着。
江秋羽因騰不出手折斷利劍,所以他隻能動用腿腳和施展輕功,躲避利箭。
穆槿之見江秋羽不便,便主動擋在江秋羽身前,用手中利劍劈斷發射而來的箭雨。
就在這時,遠處觀望的周灏也在移形換影間站到江秋羽面前。
隻見周灏出刀如虎,刀招淩厲,揮舞大刀時,刀刀緻命。
周灏武功九階,就算沒有徐瑩,江秋羽也不是周灏的對手,更何況江秋羽還抱着徐瑩,雙手不能與周灏過招,就更不是周灏的對手了。
周灏的刀法渾厚有力,宛如一頭蘇醒的猛獸,勇猛無敵,揮刀時,刀風飒飒,隻見他橫砍豎劈,江秋羽便左躲右閃,不過三招,江秋羽就被周灏的内力碾壓下來。
就在江秋羽已精疲力盡,無力還手時,周灏一刀朝江秋羽胸膛劈下,江秋羽躲閃不及,但又害怕這一刀傷到了徐瑩的屍身,他下意識的轉身,用後背擋下這一刀,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額啊~”
江秋羽一聲痛呼。
周灏卻一掌打向江秋羽的後背,這一掌雖威力巨大,力大無窮,但周灏卻隻用了五分的力道,因為他要活捉江秋羽和穆槿之,用他們的命把楚熙引來。
江秋羽被這一掌打飛在屋檐上,而他懷裡,徐瑩的屍身也飛了出來,落在屋檐上後不停翻滾,最後從屋檐摔落在地。
“娘!”
江秋羽因過度痛心和自責而驚呼出聲。
而這一聲卻引起了穆槿之的注意,穆槿之還在和弓箭手纏鬥。
這些弓箭手死了一波又來一波,殺也殺不盡,擋也擋不完。
就在穆槿之擋完最後一波箭雨時,他飛身到江秋羽面前,一手将趴在屋檐上,因重傷動彈不得的江秋羽扶起。
江秋羽被穆槿之拽起時,他本想飛身到地面抱起徐瑩的屍體,可不曾想,奚夢兒竟帶着一群侍衛比江秋羽先到一步。
奚夢兒手舉火把,冷言冷語威脅道:“江秋羽,你若想讓你娘的屍身入土為安,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則,我這一把火下去,你娘可就真的被挫骨揚灰了。”
江秋羽聲嘶力竭的吼了一句,“奚夢兒,你要敢動我娘一下,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奚夢兒冷笑一聲,“不愧是禦王的手下,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在這口出狂言呢?”奚夢兒眉眼一沉,冷聲道:“放箭!”
一聲令下,又是一輪如狂風暴雨般的箭矢朝江秋羽和穆槿之而來,穆槿之一手提着江秋羽的衣袖,一手挽起劍花,劍身如飛鳳展翅,所有箭雨都被利劍擋去。
穆槿之看了一眼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江秋羽,他知若再戰下去,他和江秋羽都會折在這,于是,他隻能一咬牙一狠心,帶着江秋羽離去。
穆槿之伸手一把點住江秋羽的穴道,江秋羽瞬間不能動彈。
江秋羽不知穆槿之心裡是如何想的,可他雙眸中卻是充滿了不可置信,他質問道:“穆槿之你點我穴道幹什麼?”
穆槿之此刻表現的異常冷靜,“江秋羽,我現在帶你走!”
語畢時,他将江秋羽抗在背上,飛檐走壁,移形換影間,他們已經往前小跑了一段路,而周灏卻還在他們身後緊追不舍。
穆槿之沒有戀戰,隻是一路逃亡,可江秋羽卻看見,奚夢兒竟真的毫不猶豫的将火把扔在了徐瑩的屍體上。
看着徐瑩的屍體在火中一點點化作灰燼時,他的心仿若被千錘萬鑿般,痛的無法呼吸。
“娘!!!!!”
江秋羽聲嘶力竭的呐喊着,一聲痛呼後,随即落下的是溫熱滾燙的淚水。
“阿娘,阿娘!!!”
江秋羽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凄厲,但此刻被點了穴道的他卻也無力反抗。
此刻的江秋羽哭的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無可壓抑的心痛如火山爆發般,讓他低吼一聲。
“啊啊啊!!!”
這聲低吼如惡鬼嘶鳴,猛獸咆哮,聲音之大,響徹雲霄。
一聲發洩後,他似心灰意冷般不再掙紮,他的頭徹底沉了下去,可豆大的淚珠卻從他臉上掉落,浸濕了穆槿之的衣衫。
穆槿之知他心痛如絞,也知他恨透了自己,但穆槿之也無所謂了,現在隻要能保住江秋羽,他不介意江秋羽恨自己。
穆槿之在移形換影間,便飛身到了城樓上,城樓上,隻見楚熙手執一把利劍站在樓頂,而樓下的侍衛早被楚熙殺死。
城樓上一時間,屍體遍地,血流不止。
穆槿之在看到楚熙接應後,他迅速飛身上了樓頂。
楚熙卻在穆槿之和江秋羽走後,揮出一劍,攜風帶塵,如龍吟虎嘯般,氣勢磅礴,銳不可當。
待周灏運用内力灌注刀身,用刀背擋下這掌時,灰塵散盡,而楚熙等人也不見了蹤影。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夜色漸深,濉州城外。
尚義身穿一件白色囚衣被挂在行刑的十字架上。
身後是一個手拿長鞭的古月士兵,一鞭又一鞭的打在尚義的後背,盡管尚義被打的傷可見骨,血肉模糊,但他依舊死死咬着後槽牙,一聲不吭。
待古月士兵打累時,尚義因痛昏死了過去。
地上的篝火冉冉升起,古月士兵圍坐在篝火前,一邊大碗喝酒大口吃馍,一邊用大鐵鍋煮着菠薐。
而一旁的地上蹲的都是身穿白衣的士兵,他們是被擒的戰俘。他們雙手被麻繩捆住,但幾天沒吃飽喝足的他們,此刻早已饑腸辘辘,餓得眼冒金星。
一個古月士兵拿着一塊馍走到他們面前,瞧他一臉醉醺醺的模樣,顯然喝了不少酒。
他打着酒隔,酒氣熏天。
他拿着馍誘惑南軍道:“想吃嗎?”
餓了好幾天的南軍不少人都被一塊馍給誘惑,他們就像狗一樣眼巴巴的看着古軍手上的那張馍。
古軍将馍揪下一半,用兩根手指夾住馍的一頭,馍的後半頭掉在空中。
馍在冷風的吹拂下搖搖晃晃,古軍卻笑的一臉不懷好意,“想吃啊?你們得跳起來,用嘴咬着吃。”
衆人聞言先是一愣,這古軍不是将他們當狗耍了嗎?
可當他們看了看身後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尚義時,他們瞬間就妥協了。
主将都已經半死不活了,那也就意味着他們逃不出去了。
他們是戰俘,朝廷是不會管他們死活的。
所以,人都要死了,還守着那點骨氣做什麼?
當士兵想通此事後,一個蹲在地上的士兵真的雙腳縱身一躍,像一隻起跳的狗一樣,仰着脖子去夠那張馍。
有一個南軍開頭後,他身後的南軍便都放下了臉面,都開始争先恐後的去搶馍吃。
古軍看着這些曾經在皇宮裡當差,一時風頭無兩的禦林衛此刻卻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在他們面前跳來跳去時,不由被他們那滑稽模樣逗的哈哈大笑。
醉酒的古軍冷笑一聲,“既然你們這麼聽話,那爺就賞你們一口吃的。”
古軍說着便對着馍吐了兩口口水後,将馍扔到地面,還踩了兩腳,白淨的馍瞬間變得沾滿塵土,黑不溜秋。
古軍得意的說道:“南狗,就隻配跪在地上用舌頭舔馍吃。”
南軍聽到這番羞辱,個個氣的渾身顫抖,咬牙切齒,但即便氣憤又如何?
他們的雙手被綁,根本反抗不了。
坐在一旁烤火的古軍見南軍無一人肯上前去舔舐那張被土包裹的馍,一個身形瘦弱的古軍站起身走到醉酒古軍身旁,惡狠狠的說,“他們不吃定是渴了,吞咽不下。待爺賞他們些水喝,他們自然就吃得下了。”
南軍語畢,便解開褲子,露出命根子,對着三五個南軍撒尿。
滾燙腥臭的尿水浸濕在南軍臉上,使他們心裡火冒三丈,他們此刻對古軍的恨已恨之入骨。
一個咬牙切齒的南軍在地上緩緩移動膝蓋,在離那對着他們臉上撒尿的古軍近了些時,才趁南軍不備,雙膝一用力,往前一沖。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天動地。
原來是南軍一口狠狠咬下了此人的命根子,血腥味在這個南軍嘴裡蔓延開來,可他卻将這命根子狠狠咀嚼着。
看着倒在地上的古軍疼得左右翻滾,南軍心裡總算好受了些。
可就在這南軍心裡得意時,隻見那個醉酒的南軍一腳重重踢到南軍腹部。
“噗!!!”
南軍被踢的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臉着地時,下颚磕在地面,牙齒掉了幾顆,鼻梁骨也被打斷,他面上血流不止,但古軍卻還在罵罵咧咧道:“娘的,一個戰俘還敢反了天不成?”
這古軍話音剛落,又有一個南軍挪移着站起身,一把撲到古軍身上,一口咬下了這古軍的耳朵。
“啊啊啊!!!”
古軍疼得面目扭曲,尖叫不已。
古軍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卻聽面前人憤恨不已的說道:“他娘的,老子就算是狗,也一樣能咬死你們這幫豬狗不如的畜牲。”
南軍話音剛落,軍中頓時号角吹響,不知是哪個南軍高聲大叫了一句,“南軍夜襲,南軍夜襲!!!”
此話一出,古軍紛紛四散而逃。
從主帳内走出來的苗川卻随便抓了一個古軍問道:“怎麼回事?”
古軍應道:“回将軍,南軍夜襲,我軍夜巡将士和前帳的将士都被殺了。”
苗川聞言,一臉冷靜。
他命令道:“你趕緊去通知所有人,不要慌亂,回營拿兵器,跟着我一道迎敵。”
士兵行了一禮,“是!”
古軍語畢,剛來到中營時,隻見南軍已闖入了中營,殺了不少古軍,此刻的中營早已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而在這混亂的人群中,尹鵬身穿古軍衣服的士兵,手執大刀,與南軍厮殺。
尹鵬武功高強,殺這些隻會點防身術的南軍而言,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隻見他一刀一個,殺的無比盡興。
随後,他又跑到十字架前,從袖中拿出一把利刃,他看着面前的人,目光陰狠毒辣,隻見他将短刀毫不留情的插進尚義的心髒,一刀又一刀,尚義的血濺了尹鵬滿身滿臉,直到尹鵬确認尚義死透後,才迅速逃離了現場。
而在一旁觀看的古軍見空中一匹戰馬在主人的拉扯缰繩下飛身進營時,他被這股強大的氣勢給震懾。
這人正是尚峰,隻見他身着銀甲,手握長槍,花白的頭發在風中飛舞。
古軍見手持長槍的尚峰在軍營中大殺四方時,吓的他轉頭就跑。
當他跑到後營時,所有的古軍已不見了人影,全都棄了武器,轉身逃離。
原來是因為古軍是從礦裡征來的百姓,他們不過是一群瓦合之卒,比不得正規軍,能夠在突發狀況時,臨危不亂,服從軍令。
今日南軍夜襲,這是他們從未遇到過的情況,所以,當他們知道前營和中營死傷大半時,他們所想的就隻有保命了,于是,他們不顧苗川的反對,也不聽苗川的軍令,棄甲而逃了。
看着衆人丢盔棄甲,逃離的背影,苗川阻止不了,便隻能下令撤退。
而這個準備回來和苗川禀報的古軍,見人都走了,他也隻能趁着南軍未殺過來時,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