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壯車技穩當,下午兩點剛過,三人便進入市區,很快到達聞人珄家。
這一路走,他們跑的高速,也沒來得及找地兒吃東西,這下到點兒,按理說聞人珄應該留劉小壯一頓飯。但張錯還傷着,他着急領人回家,顯然不會有這心思。
聞人珄和劉小壯頗熟,也不客氣,直接下車拍拍車窗:“小壯,今天我還有事,很急,就不招呼你了。等過段時間忙完了,和你們孟隊一起請你吃飯。”
“嗨。珄哥你太客氣了。”劉小壯并不在意,“當初在山上,珄哥對我那是過命的照顧,這點小事還算顆芝麻呀?”
“行。”聞人珄笑笑,“那你接下來好好休息吧,多去玩玩,别糟蹋了輪休。”
劉小壯嘿嘿傻樂:“珄哥再見,有空聯系。”
他歪頭抻出視線,也和張錯擺擺手:“再見。”
張錯微微點頭,以示回應。
等劉小壯溜着一車屁股灰色尾氣跑走,聞人珄臉上的笑倏而收斂,他拉起張錯:“快,回家。”
帶着人進小區,直奔單元門,刷卡進了電梯,聞人珄側過頭仔細打量張錯的臉,看着看着,耐不住皺眉:“我怎麼覺得你臉色比之前更差了?”
聞人珄關心地問:“難受嗎?”
“沒事。”張錯搖頭,右肩微微抵靠電梯門,“還好。”
聞人珄不說話了,等電梯“叮”一聲到達,趕緊大步邁出去,掏鑰匙開門。
狗耳朵靈巧,門一推開,黑蓮花那顆倒黴催的煤球腦袋就拱出來,它嘤嘤叽叽地來蹭聞人珄腳踝,聞人珄沒睬,反而不輕不重踢它一屁股:“離遠點。”
白娘子也在家裡耗了這些天,矯情精多日隻見保姆阿姨喂養,不受主子撸毛,基于對聞人珄的念想,自然也要鑽過來讨好,尤其它格外喜歡張錯,瞅到張錯,便作勢要撲,聞人珄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它,給扔一邊和黑蓮花對對碰。
“你倆滾遠點,别碰他。”聞人珄簡直是在兩隻孽畜的圍攻下護着張錯進門的。
“沒關系。”張錯說,“先生你、别、别兇它們。”
“不兇它們,貓爪子抓到你傷口怎麼辦?”聞人珄啧一聲,鞋也沒換,拽着張錯直奔自己屋。
“去我屋裡吧。”聞人珄說。
他屋子大一些,等聞人曉眠過來取鎮魂釘,會方便很多。
聞人珄一言堂,絲毫沒有和張錯商量的意思,把人扯進自己屋後,轉過身飛快踢兩腳,将白娘子和黑蓮花成雙怼出房門,然後“砰”一聲給房門踹上。
黑白二畜不知所措,不被臨幸就罷了,竟還莫名其妙吃了閉門羹,委屈地在門口一個賽一個叫嚎。
聞人珄鐵石心腸不管不顧,走到張錯跟前。他怎麼瞧怎麼覺得張錯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嘴唇也已經不見半點血色。
聞人珄眉頭緊鎖,伸出胳膊,手背碰了碰眼前煞白的臉,他一愣,登時瞪圓眼睛,探一把張錯的額頭。
“你是不是發燒了?”聞人珄又摸摸自己腦門兒,确定張錯的确有點發燒。
“該算是、排異反應吧。”張錯說,那語氣平淡,好像完全沒當回事。
但聞人珄緊張:“快去床上躺着,别再折騰了。”
聞人珄說着走到床邊,掀起被子。
可張錯站在牆邊不肯動彈。
“快點啊!”聞人珄催促。
“那我......”張錯似乎有點局促,他默了默,結結巴巴地說,“我先、先去、洗個澡......”
“......什麼?”聞人珄好懸沒罵出來。他認為張錯八成是燒傻了,“洗澡?你傷着,洗什麼洗?”
聞人珄瞪眼:“要不是旅店離得遠,等聞人曉眠過去更耗時間,而且又不方便,我都不會同意帶你回家。”
聞人珄:“少胡鬧,趕緊的。”
“可是......”張錯欲言又止。
他前幾天一直在山上,又打又殺的,就沒洗過澡。說句灰頭土臉都算誇獎。這可是......這可是先生的床。
聞人珄瞪着張錯那張憔悴相,想了半天,想通了他這無理取鬧。
張錯有時候偏得能叫人笑掉大牙。比如之前聞人珄給他買新衣服,他沾一身血,緊急關頭可惜的是“衣服髒了”,再比如現在,自己傷成這德行,都發燒了,還琢磨着沒洗澡不好躺聞人珄的床。
“你可真行。”聞人珄服氣了,他湊到張錯跟前,語氣緩了緩,無奈地望着人表态,“我不嫌棄你,祖宗,你就是在泥堆裡滾過一圈兒,我都不在意。”
“快點,别逼我急。”聞人珄歎氣,幹脆拉過張錯手腕,把人拉到床邊,直接上手扒張錯的外衣。
“你呀......”聞人珄的話戛然而止。
張錯肩頭的黑色紋路又擴大了,才剛解開衣領,聞人珄就見那紋路已經蜿蜒過張錯凹凸慘白的鎖骨,有爬上他脖子的趨勢。
“你确定聞人曉眠晚上就能到吧?”聞人珄聲音繃緊。
“嗯。”張錯點頭,被好聲好氣捋了把毛,頓了頓,乖乖自己脫下外衣,然後坐去聞人珄床上。
聞人珄沒再言語,小心按着張錯右肩,讓人躺下:“睡一會兒,養養精神。”
聞人珄手指撩開張錯臉頰的碎發,指腹被他臉皮的溫度微微燙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張錯是死魂靈,分明發燒了,臉卻一點也不紅,反而那病态的蒼白被逼得格外慘,一張臉就像一層削薄的白紙,似乎用點力氣就能碰碎。
聞人珄盯着張錯看,眼睛不動。
“嗷嗷嗷嗷嗷嗷嗷!”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黑蓮花放肆撓門,白娘子也不甘示弱,滋哇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