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史隐婚兩年後》/子不語經年——晉江獨發
蕭懿鸾在北芝院的西廂房打地鋪睡了一晚,孔姣和歐陽瑜前一晚沒怎麼睡,這晚三人相守,夢鄉靜谧适意。
翌日,蕭懿鸾梳洗罷獨自來到書齋,昨晚在宮外的記憶深深淺淺地跳入腦海,走着走着,一擡眼忽然看到上次來禦書台替太子選妃的那個太監已經在廊下候着了。
蕭懿鸾不記得這是景公公還是徐公公,直覺這太監是來找她的,一時心跳如鼓。
果然,這太監遠遠地瞧見蕭懿鸾,便迎過來行禮笑道:“蕭女史,今日劉貴妃和楚貴妃在東宮為太子主持選妃大禮,你可是主角啊,請回官舍認真梳妝打扮一番吧。”
蕭懿鸾覺得怪異,太子的選妃大典,不應該是皇後主持嗎?怎麼會是劉貴妃和楚貴妃呢?略一躊躇,忙又穩住陣腳道:“不必了,我的屋子不幸被火燒了,眼下連栖身之所都是借居的,也無心裝扮了。”
太監啧啧道:“蕭女史如此有信心嗎?雖說今日的候選女史裡隻剩下你和慕容女史,但也不意味着你選入東宮就是闆上釘釘的事。”
蕭懿鸾不卑不亢道:“也并非有無信心,隻是覺得今日結果強求不得,若合太子殿下眼緣,不加修飾照樣能被選中,若不合太子殿下眼緣呢,即使今日憑胭脂水粉僥幸被選中,來日也會被嫌棄,不如坦誠以真實樣貌示人,選不選得中,也不至于怨天尤人。”
太監了然笑道:“那便随我來吧。”
禦書台幾個早到的同僚見蕭懿鸾還未進書齋便被叫走了,各有不同滋味。朝廷一向以禦書台責任重大為由,勒令禦書台各級小吏十二時辰待命,所以禦書台從上到下都戰戰兢兢,生怕因自己的疏忽影響了朝中大事。而為了東宮選妃一事,女史說叫走便叫走,平日裡一刻都耽擱不得的公務,今日又不重要了,豈不荒謬?
去東宮的路上,太監又叮囑道:“今日皇後娘娘雖然不在場,但在劉貴妃和楚貴妃面前,也萬不可大意。”
蕭懿鸾點頭應着,忍不住犯嘀咕:這皇後娘娘,莫非是出了什麼事嗎?
入了第二道宮門,東宮已近在眼前。蕭懿鸾昨日已來過一趟,所以目之所及都不覺新鮮,暗自思索着太子選妃一事究竟如何收場,謝恂那樣笃定太子會放過她,可是現在隻剩她和慕容璇玑了,太子要怎麼做才能不落人口實呢,難道要當衆嫌棄她長得太不盡人意嗎?
想到這裡,蕭懿鸾的雙腳愈發沉重。一恍神的功夫,看到了昨日從禦書台告假的慕容璇玑。
慕容璇玑一身素淨藍衣,清秀嬌媚,遠看楚楚動人,猶如世外仙子。
兩人越走越近,慕容璇玑也看到了蕭懿鸾,眼波明晃晃地轉了轉。
慕容璇玑從上到下打量着蕭懿鸾,忽而聲色柔糯道:“隻有咱們兩個過來,你應該明白這隻是一個過場吧?”
言外之意,她和蕭懿鸾都會成為太子側妃。
蕭懿鸾随口附和着:“也不一定吧。”
慕容璇玑又道:“你這身打扮,是因為知道不是我的對手,所以另辟蹊徑,想讓太子看到你節儉樸素的一面嗎?”
說罷掩面一笑,仿佛剛剛是在閨閣中和自家姐妹逗趣說笑。
蕭懿鸾未予回應,琢磨着以後應該不會再同慕容璇玑這個人打交道了,她愛取笑就由着她取笑吧。
慕容璇玑見蕭懿鸾無動于衷好似沒長耳朵一般,忿忿也覺無趣,跟在她身後的領路太監好心提醒道:“慕容女史縱容才貌過人,在這宮中行事還是沉穩些才好。”
慕容璇玑暗暗白了一眼,不耐煩道:“知道了。”
蕭懿鸾默默在心裡歎息,深覺景公公和徐公公當日在禦書台隻憑樣貌選人實在太草率了,以後慕容璇玑待在太子左右,兩人非變成怨偶不可。轉念又想着,或許太子就喜歡慕容璇玑這種個性也說不定?
就像謝恂還有意無意地揶揄她愛耍小脾氣……想到這兒,蕭懿鸾頓時耳熱,左顧右盼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東宮殿外已布置好了花攢绮簇的高座與華蓋,蕭懿鸾昨日過來還沒看到這些,四方桌椅擺放齊整,看起來萬事俱備。
蕭懿鸾和慕容璇玑被兩個宮女引着,從小道來到高台正前方,并肩而立。陽光将她們的身影映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二人都保持着和對方的距離,連影子都沒有重疊。蕭懿鸾頭上戴着謝恂昨日買給她的瑪瑙流珠發簪,發簪落在地上的影子像是一朵無色無味的花,蕭懿鸾目不轉睛地望着,不自覺出了神。
她原本還期待着太子今日會不會邀請謝恂到場,但是望遍東宮,謝恂并不在。
蕭懿鸾回過神時,高座上已坐着兩位光鮮奪目的娘娘,一個身形袅娜如盛開的海棠花,一個眉眼清麗如月下白荷。蕭懿鸾并不清楚哪位是劉貴妃,哪位是楚貴妃。
兩位娘娘彼此謙讓一番,之後身形袅娜的娘娘先開了口,衆人皆聽她蘭音徐徐道:“太子殿下選妃一事頗為曲折,原本今日有四名候選女史到場,奈何另外兩名女史因火災受傷,無法參選。今日特請慕容璇玑和蕭懿鸾二位女史來面見殿下,一切結果,悉由殿下定奪。”
眉眼清麗的娘娘緊随其後道:“二位女史稍安勿躁,太子殿下随後便到。”
蕭懿鸾和慕容璇玑紛紛向高座上行禮緻意。
太子殿下沒有立刻出現,兩位娘娘開始對蕭懿鸾和慕容璇玑評頭論足,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
“左邊那位女史頭上的發簪如此精妙,看起來價值不菲。”
價值不菲,言外之意便是:不是一介女史買得起的。
蕭懿鸾心裡七上八下,貴妃娘娘說這話,是希望蕭懿鸾把發簪摘下來送給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