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已記不清祁緣是何時離開的。
唯記得那日,他高興了許久。一時竟是興奮地同她聊起了這五年間的諸多往事。
他們二人一邊抄書,一邊嬉笑聊天。結果便是,最終手抄沒抄多少,倒是浪費掉了許多時間。
而那日以後的一月多裡,祁緣來将軍府上的看望她的次數更是漸漸增多。阿父起初不曾理會過,可祁緣來的次數多了,愈發頻繁時。
阿父心裡也煩透了他。
畢竟誰會日日往未婚妻家中跑,有時更是一日來兩次。
後來,阿父實在是忍無可忍。便在一次祁緣一如往常,陪她在祠堂幫她抄書之際。沖進祠堂,強行将祁緣拽了出去,将他扔出了将軍府。并嚴厲警告他不許再踏入将軍府一步,擾他清淨,否則他不建議替樂安侯好好管教一下兒子。
後來又過了半月,她的禁足終于結束,當她協同侍女,将最後抄完的手抄,交到阿父手中時。
廳堂之内。
阿父卻隻是淡淡輕瞥了她一眼,在侍女将手抄遞到位于阿父身後的侍從手中後。阿父冷淡開口,打破了此刻廳堂内的死寂沉默。
“前日,樂安侯邀我前去侯府,拟定婚期。”辛康安話音一頓,擡眸看向聽此,當即直挺身闆,身子一時僵硬的辛雁,辛康安眼底浮現一絲冷意,又繼續:“經我們商讨,決定将日期定在農曆五月初五,端陽佳節。”
“......”
辛雁沒有立即回複,似還未回過神。
端陽佳節?
那也就是下個月...
她跟祁緣的婚事,定在了下月五月初五。
意識到這點。
她眉間舒展,臉上逐漸楊起喜色。
辛康安将女兒臉上明顯喜悅收入眼底。
沉默無言。
思緒回到十幾年前,辛雁剛出世不久那段時光。
安安...
辛安安。
這是他女兒辛雁的小名。
是亡妻為她取的小名。
寓意是期望她此生平淡安樂,也更是因為他的名字後,有一安字。
而‘安安’這一稱呼,他卻是許多年,沒叫喚了。
自亡妻過世,便再未喚過女兒‘安安’一名。
“安安。”
辛康安的聲音,将辛雁神遊的思緒拉回。
聽此二字,她當即一愣。
“阿父喚我何?”
隻見阿父面上換上一副嚴肅認真的神情。
擡眼同她對視。
恍惚間,眼前早已十七的少女。
在他眼中,仿若一瞬變回了曾經那幾歲幼童的模樣。
變回了那記憶中,整天纏着爹爹教導她武藝槍劍的小丫頭。
可回過神,從前純真活潑的小丫頭。
如今竟是即将出嫁。
“爹希望,你餘生能夠平淡幸福。所以告訴爹,嫁入侯府。可是你真心期望?”
同父對視,面臨阿父此番突如其來的問題。
辛雁心下不經愣了愣。
她緊咬下唇,沉默片刻。
面對辛康安,她張了張嘴,回複這個問題:“女兒想嫁的,不是樂安侯府的小侯爺。而是,喻栩洲。僅此而已。”
說此話時,她話語中真誠不減,眉目堅定。
似是完全認定了喻栩洲一般。
辛康安微微蹙眉,内心依舊不解。
侯府那人精小子,這五年間究竟是給他女兒慣了什麼迷魂湯。竟将她迷惑至此。
“你且先退下吧。”
辛康安右手輕揉發悶的太陽穴,擺了擺左手。
示意辛雁退下。
瞥見阿父此番反應,辛雁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她知道,阿父已然對她徹底失望了。
她明白阿父的用意,但凡她現在反悔,回複‘不願後悔’等字眼。
對于這紙婚約,阿父有的是辦法退掉。
畢竟對于此次凱旋回歸的功臣而言,皇上不會不給面子。
她明白阿父的苦心。
可終究,她要辜負他了...
“是。”
辛雁低眉應聲,轉身正欲離開。
當她的腳剛欲踏出門欄之際。
阿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再度叫住了她:“往後若是後悔了,可随時回來尋爹。”
她腳步一頓,抿了抿唇,随即張口說道:“女兒知道了。”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五月初五端陽佳節,今日是樂安侯府喻栩洲,同将軍府嫡女辛雁的大婚。
天還未亮,一堆嬷嬷侍女,一翁聚集在她閨房内忙活,換上嫁衣,戴上頭冠。
曆經老嬷嬷們的一番折騰打扮,她這才手持團扇遮面,被人扶出房。
迎親的隊伍早已候着,同新婚夫過了一番流程後,她又一路被人攙扶至前院。
阿父身着華服,全程毫無半點高興。
家中衆人紛紛齊聚,前來送她。
幾人之中,唯有阿弟。
十三歲的小少年,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