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視小少年眼底愈發明顯的不悅,平淡說道:“随我去侯府,你阿姊要見你。”
“不去。”辛憶榆眉間皺得更緊,語調間,多了絲這個年紀的小少年該有的叛逆味道。
“為何不去,你總該給個理由吧?到底我也算看你長大的。你應知道我脾性,莫要把我當成是你阿姊那般的好脾氣,我可不會哄着慣着你。”
“就算是任性,也該有個度。”
“... ...”
縱使辛憶榆知道,喻栩洲是為這些時日裡,他對辛雁的刻意疏遠,任性而生氣。但此時此刻,他的這些話。他聽着還是不舒服。
“喻栩洲。我姓辛,你姓喻。你到底憑什麼管我?從前你便是這樣,總以一副姐夫的姿态對我。為了靠近阿姊,總表現出一副有多喜愛孩子的模樣。有時甚至還裝模作樣,表現出一副溫和陽光的姿态,摸着我頭,對阿姊說你其實很喜歡小孩。”
“... ...”
喻栩洲沒有說話,他面上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畢竟,辛憶榆這後半段。确實沒錯。
“我實在不懂,阿姊究竟是為何會喜歡你這種人。若真論起溫潤如玉,明明墨言哥哥才是真正溫柔的人。若論真心,他一點不輸你。可你!卻是編造了一堆謊言,使用了一些見不得人的腌臜手段,騙得阿姊整顆心撲在你身上。被你迷得辨不清是非善惡。”
“噗呲...”聽着這些話,喻栩洲竟是未忍住,笑出了聲:“是非善惡?哈哈。”
喻栩洲笑着,眼角竟是笑出了淚。他嘴角憋着笑,擡手擦掉那顆淚。收斂住嘴角的笑意,輕仰下颚,低眉瞧着矮他一頭的辛憶榆,問道:“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你分得清嗎?”
“... ...”
辛憶榆沒有說話,他被喻栩洲方才突然的笑所吓呆住。他不懂,眼前這怪人,究竟在笑什麼。
又有什麼可笑的?
見辛憶榆不語,喻栩洲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拍手‘哦’一聲,又突然道:“明白了。在你眼裡,我是惡,墨言是善。可對?”
喻栩洲刻意拉長尾音,眉眼含笑,再度看向辛憶榆,同他對視。眼底的嘲弄,絲毫不加以掩飾:“憶榆。怎麼别人說什麼,你便信什麼啊?”
“那些事,都是墨言跟你說的?我知道,你對我不滿,甚至不待見我。可憶榆,如今到底誰才是你姐姐的丈夫,誰才是你的姐夫。你應是看得清的吧?你問我憑什麼管你,自然是因為,我是你的姊夫。也是因為辛氏在府中時刻囑咐着我,須得照顧好你。”
小少年捏緊拳,在喻栩洲注視下,咬牙嫌惡道:“我不需你這種陰毒之人的照付,讓我感到惡心。”
“... ...”
喻栩洲無言,接着辛憶榆微眯起眼,瞧着眼前比他高一頭喻栩洲,用着幾乎是笃定的語氣,質問道:“何嬷嬷的失蹤,與你有關吧?我了解葉氏,但凡有關于何嬷嬷的事,她不會輕易說假。喻栩洲,你真的好令人惡心。”
“惡心?”聽見‘惡心’一詞,喻栩洲蹙眉自嘲輕笑,難得認真道:“辛憶榆。你莫不是忘了,何嬷嬷曾經,曾對你姐姐做過些什麼?回門禮那日,葉氏與何嬷嬷親手策劃,用滾燙的沸水,澆在你姐姐身上。若非是我反應及時,你姐姐如今會受到何種傷害,你可有想過?是,你當時不在。不知此事,我不怪你。可辛憶榆,人總得長點腦子。旁人說點什麼,你便信了什麼。莫不是太過愚蠢了些?”
“我不知道你究竟從墨言口中,聽過我什麼。可無論如何,我也是你姊夫。你阿姊曾與我說,你母親臨終前,将你托付于她。讓她好生護佑你。所以作為她的丈夫,我便有照看你的責任。”
辛憶榆看着喻栩洲的話,眼睛驚愕。尤其是在聽見,那句葉氏夥同何嬷嬷要傷害他姐姐的話時,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喻栩洲見此,大概也猜到他不知道。畢竟以葉氏的性子,即便是被嶽父關了禁閉。辛府内諸多傭人,也依舊由她掌控。于她不利的事,她又怎可能讓辛憶榆知道。
辛将軍或許知道,辛雁被燙傷的事。但因着已過世的方榆,他多年都不怎麼待見辛憶榆。又怎麼會與他說?
這個兒子。若說不愛,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也是方榆所出,也是他的兒子。否則,他不可能為了保障辛憶榆繼承人地位,不讓葉氏再生嫡子。
可若說恨,又何嘗不恨?方榆之死,隻怕終究是嶽父心口上的一塊疤。難以放下。如今辛雁已嫁人,自然而然,辛憶榆在辛府中也失去了姐姐的庇護。
如果說,偏巧此刻府内還有一名屬于葉氏的嫡子。那辛憶榆的結局,可想而言。辛雁嫁人後,無人會在意他的死活。最終恐怕是連府裡的下人,都可以瞧不起他。
不過好在嶽父為了他,放棄在家中再添子嗣。也至使于,辛憶榆至今還是唯一的将軍府繼承人。無論外界,還是府内。即便再怎麼罵他非議他是煞星。
也無人敢怠慢了他。
喻斂年輕時,同辛将軍有些交情。隻可惜,後面兩人決裂了。所以嶽父的各别事,包括他的性子。喻栩洲各别也是從喻斂那裡了解道的。
再根據從辛雁口述,以及所調查到了解到的,特意推論了出這些觀點。
辛憶榆同他,有相似之處,但卻又不同。所以有時他才能理解他。
隻是...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可能真如墨言所說。
他很像喻斂。有時甚至比較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